杏儿瞥了始终保持着得体微笑的连城璧一眼,她见多了这种男人,见了她家小姐一面就恨不得把所有一切最好的都搬到她家小姐面前,眼前这个不过是长得好一些,在她看来也没什么不一样的,是以杏儿也就见怪不怪,只客气地道:“恐怕您得久等,便不耽误您时间了。”

这位管家姓贾名信,是连家堡老管家的儿子,当年跟过连城璧的父亲,如今则是一心为少主卖命。多年前,他是见过沈小姐的,那时她才不过十来岁的小女儿,却已经出落得闭月羞花。

要说她那便宜侄儿,自小便被称为武林神童,还与武林第一美人自小指腹为婚,真是羡煞旁人。只是这男配就是男配,头顶上注定要顶着绿云。只要萧十一郎一出现,他就只能含恨看着妻子跟着别人走了吧?

“哥,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赵家老二赵艟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杨家富贵满门,却也不会过于冒头,皇帝大概也知道杨家的心思,没有再启用四郎五郎,反倒是赐了个闲职,让他们悠闲度日去了。至于七郎……说起来也是好笑,他竟然和山寨大王的女儿扯到了一块,一时之间闹得满城风雨,杨家为此更是闭门不出,低调到了极致。

心中虽想留下,但是皇帝也知他此时的行为不合规矩,没有皇帝守着产房的。再看太后,她脸上已经很不高兴。这些日子,他时常宿在昭纯宫,太后身为母亲,自然不会怪自己的儿子,在她心里,却是把杨茹当做了狐媚女,认为她怀有身孕还阻止皇帝雨露均沾,若非看在她肚中孩儿的份上,只怕那时就要申斥。

到了晚膳时间,皇帝看着她吃了不少,心叹这一人吃两人的份,还真不是假的。过了孕吐之后,她的胃口就渐好,吃的不仅多,胃口也杂。就如此时,都将就寝了,又吵着要吃酸溜鱼片儿。

料谁也没有想到潘仁美对自己竟然也能下这么样的狠心---他竟然趁着深夜只带了区区几匹人马就想要去‘打探敌情’,最后的结果自然是落入敌手。

是以,如今除了昭纯宫几个心腹,外人皆不知昭纯宫杨淑妃已经有喜的消息。不然,恐怕这宫里又不能平静了。

大概是皇帝的目光太过冰冷,皇后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官家……”这罪名实在是大,她身居中宫二十余年,自问兢兢业业,官家也一向是满意,今儿是打算为了杨淑妃抹了她这妻的面子了?

杨茹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什么,那一瞬间,她牢牢地抓住了那一丝亮光。“妾以为,官家是了解妾的。”杨茹的双手在袖口中抖,面上却强作镇定,她对上皇帝的目光,展颜一笑,清丽而淡雅:“妾信官家,会还妾一个清白。”

德妃接话道:“这人证物证俱在,即便我们想要相信妹妹你的清白,恐……”

锦绣拉了拉她,但是嘴角却也翘起:“少说两句,娘子该回去歇息了,快伺候着。”

她自问对罗秀几个都不算差,即便是不打算把她们当做心腹,却也未她们安排了出路。而她呢,却给她来了这么一棍子,活生生地将她打醒。

皇帝听完太后和李太妃的话,回身之后,便对身后伺候着的常福说了一声:“将这鸳鸯炸肚给杨淑妃送去。”

皇帝看着身旁熟睡的美人,心里波澜不惊。许久没有翻牌子了,真是难为她了,竟然想着用生病的儿子做借口。莫非在她心里,儿子还比不上她的宠爱来得重要?

皇帝早也有所耳闻,心知潘仁美倒也不是多想要柴郡主做他的儿媳妇,但是他潘家一向和杨家不和,自然不希望看到杨家娶个郡主做儿媳。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朝堂上的事。皇帝之前当做不知,只是顺势利导,身为皇帝,他当然不希望朝臣控制朝堂,如今文臣武将势均力敌的场面是他最希望的,只有如此,他才可安心。

进宫半年多,皇帝宿在她这里的时间过三个月,只是这三个月里她也时常注意,事后定然清洗,皇帝也并非日日宿在她这里,好些时候都正好避开她的危险期。这一算时间,这几日恰是她最适合受孕的时间,若是她身体没有问题,大概希望还蛮大的。

杨茹连忙握住他的手,虚弱一笑:“妾没有大碍。”

这自称是一码事,这皇帝心里认同又是另一码事。如今这小侄儿们都要拐着姑姑往外跑了,他还能坐视不理?皇帝捻了捻胡须,强装没听明白,镇定道:“七郎这要求却也不过分。”他看着杨茹,勾起嘴角,柔声道:“淑妃进宫这些日子,尚未回家看过。只这省亲不是小事,还得让人准备准备。等到钦天监定了日子,朕再与你们说。”

这两队的领者,一为潘丞相独子潘豹,一为天波府杨家六郎。你来我往,竞争激烈,两队里都不乏高手,一时之间比赛竟然呈胶着状。

奶娘抱着二皇子进来,三岁的孩子正是虎头虎脑的时候,皇帝见了儿子,心中也软了些。只是想到他母亲做的那些事,那片柔软又慢慢消失。

不要以为模仿主子就真的能成主子了。她便是装得再像,床上再浪,那也是赝品。他的小宝儿那样爱娇的一个人,哪里是别人可以比的?

他该那样的,天下有多少女人等着他来幸,可是,舍不得啊!光十几日不见她,心里就空落落的一块,若是以后都见不着她,他连想都没敢想!

这做太医啊,那便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一个不小心就小命不保。这宫里哪一个不是主子啊,哪一个说话他们都得听啊。但是心里得牢记一个理,那便是这后宫还是官家的后宫,该怎么做,得听官家的哩!

杨茹自然不能看着自己眼皮子底下也叫人钻了空子。罗秀这些日子的动静,全都在她的掌握之中。那日罗秀悄悄去了重华宫,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实际早就有人报给了杨茹。

在这宫里,不能生儿育女便是断了所有的希望。罗秀甚至有些可怜地看了她一眼。杨茹抬眸,并未接过那茶盏。想来是人上人的生活比较滋润,这二十好几的年纪,放在宫里都算是老的了,她却是愣比过去还好看两分。

“刘妈妈,这药不喝便是,难为您连日的跑。”杨茹接过刘妈妈手中药碗,淡淡一笑,便毫不犹豫仰头将那药喝下。

“妾恭喜陛下,喜得美人。”杨茹笑着落下泪来,语气温温婉婉的,许是因为风寒,平常俏皮的声音此时多了丝嘶哑,乍听之下,似乎还带了些真心的雀跃。

谁料□愉,第二日竟然会染了风寒。皇帝见状,自然是内疚,忙唤人去传了太医来。因要早朝,他嘱咐了刘妈妈几句,便匆匆去了大庆殿,到了朝堂上,望着底下臣子们争吵不休,心中烦闷愈重。潘仁美近日行事越乖张,新科取的进士多半是他的学生,外放的官员里,又有多少走的是他的门路……

杨茹忙起身迎他,亲与他净面,笑应道:“再说下月的蹴鞠赛呢。我家几个侄儿可都是好手。”

“官家。”杨茹见他神色晦暗的模样,心中有些忐忑。今天的事,她原本没料到他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只预计迟早有一天今天的事会传到他的耳中,便做足了戏码。如今见他这般模样,她心中不免心虚:莫不是看出什么来了吧?

那般胸襟,让他心中越愧疚。为了自己一己之私,生生缚了她留在自己身边。“你们娘子怎么还没回来?”皇帝等了一会,前去福宁宫请安的杨茹却还没有回来,语气便有些不喜。

“慢些……慢些……”

“虽说如今三郎和四郎在大内当值,但是也不便进后宫,有些事照看不到,你且自己小心。”真是难为了杨业,五大三粗的一汉子,心中对这妹妹关心,却鲜少表现在面上,如今说出这番话,黝黑的面皮上忍不住泛出红晕,好在脸色黑,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听到她这话,又见她依赖地倚靠在他怀里的乖巧模样,皇帝嘴角不由一勾,脸上却依旧严肃:“朕今日翻了你的牌子,你却和常福说身子不适。这可是欺君之罪。如今胆子倒是越大了,看来朕真是太宠你了。”

杨茹想了想便明白过来,太后是吃过苦的人,直至后来儿子成了皇帝,她也改不了早些年的习惯。有了皇后这个贤惠的儿媳妇做比较,潘贵妃那套大家千金的做派,估计太后不喜,而潘贵妃大约也放不下那个身段去讨好一个土里土气的老太太,哪怕她是皇帝的亲娘。

“姑姑!”八妹一见到小姑姑,眼泪立马就掉了下来:“呜呜呜,八妹好想姑姑啊!”

内侍通报后,杨茹一走进福宁宫,便觉得满屋子的醋味遮都遮不住。是啊,皇帝多久没进后宫了,一进后宫便去了那昭纯宫,第二日这淑妃便起不来床了,任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像潘贵妃,出身名门世家,自小受到名师教导,对于□下人这样的事,简直驾轻就熟,恩威并施,她的宫里,鲜少出事。杨茹自知自己既没有办法做到像她这样,也不打算做到像她这样。潘贵妃只有一个,东施效颦,那也永远没办法过西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