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来不及想,便觉得有一双小手顺着他的胸口往下滑,暧昧的呼吸在他脖颈间激起一点一点的战栗。他们曾经同床共枕过多少日夜,她自然明白他哪里最是受不得刺激。才不一会儿,皇帝的呼吸便浑浊起来。

可是吧,这男人他又自大。女人在他眼里,就该是依附于他。他是皇帝,是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她要是表现得一点都不在意吧,他又该生气了。合着连做个贤惠的‘妾’的机会都不给她啊?这是定要她做个恃宠而骄的宠妃啊。

按下纷飞的思绪,杨茹静静地为皇帝按揉着太阳穴。皇帝大约睡了半个时辰,醒来睁眼,便见那小女人依旧在为他轻轻地按摩着,那小手似是酸痛,有些用不出力。皇帝心里一暖,忙一把握住她的手,温然笑了:“爱妃莫要这么辛苦。”实心眼的小家伙,趁着他睡着,也不知道偷个懒吗?

思来想去也没个头绪,杨茹索性放在一边,反正七郎只有十四岁,等他再大些,再说吧。

杨七郎一脸的不满,见姑姑红着眼眶,越觉得姑姑在宫里受委屈了,更加坚定了带姑姑回家的心思。官家明明都答应了的,无论什么要求都答应的啊,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水中观花,花如影,影如花。摇摇曳曳,便是那叫人软了魂的嘤嘤细啼。

皇帝走出福宁宫,转身便回了延福殿。敬事房的太监按时端来绿头牌,皇帝连瞧也没瞧一眼,摇了摇头就让他们退下。

却不料皇帝是个不以常理出牌的,才闭门了十几日,他便来了,一来便是这么大的动静,只怕明日宫里都知道她与皇帝欢度一日的消息了。既如此,那么她若是再与皇帝冷着,便真的是傻子了。

“官家说笑了,妾惶恐。”杨茹抿了唇,依旧没抬眼。这男人啊,就是这样,稀罕你的时候,什么样的甜言蜜语都说得出来,等到厌了倦了,那便还比不上路边一棵草。

皇帝只觉得自己心口疼得厉害,若不是他放不下面子,哪里会叫她被人欺负成这样?他竟然还想着用那罗才人气她,真真是该死!想到那道清瘦的身影,他便觉得有些喘不上气,多叫人心疼的一个人儿啊,硬是被他折腾成这个样子。

那罗秀以为可以踩着她往上爬,也要看自己够不够这个资格。

越想越激动,罗秀便在心中有了计划。这不,一早便守着殿门口,想找机会与杨淑妃说道说道呢!

那官家也是,自那日后便再不来昭纯宫,昭纯宫失宠的话便仿佛落了实,往日巴不得上赶着巴结的御膳房也敢看菜下碟,娘子的药都要排到后头去。真真是气死个人!

杨茹顾不得她们,随意挥了挥手,便叫朝霞带着她们下去。她倒是要看看,这有几分姿色的罗秀,脱了衣服可也是娇艳媚色?若不然,怎么换个衣服就滚到一起去了呢?

皇帝却不知道眼前这小女子正为他的存粮感到纠结,他正思考着今晚该怎么饱餐一顿。怀里这小妮子,大约是因为自小练武的缘故,软的好似没有骨头。每每缠着他的腰喊‘不要了’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是这世间最伟岸的男子。唯一遗憾的,大约就是这小女子体力忒差了些,到后头便没力气动弹,失了些味道。

“李太医一家都在老夫手上,他不听,也得听。”说到这个,潘仁美又洋洋得意起来,纵然杨业这老匹夫敢在朝堂上为了与辽国战还是和的问题与他叫板又如何,明里暗里,大部分人还都是有眼色的,知道跟了谁才是明路。他手里可用的人,却比那杨业多了不知道多少。

“常福,让太医院好好为贵妃诊治。”对身旁的内侍吩咐了一句,皇帝便带着杨茹离开,气得潘贵妃顾不得风度,差点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摔杯子。

转而一想,何不来个将计就计,且让她们先笑去,谁笑到最后,才是笑得最好的。冷冷地看了李修仪一眼,杨茹朝着潘贵妃重重跪下,垂眸道:“既然贵妃认定是妾所为,那妾也无话可说。”

“若是事事都要拘着性子,那不是得闷死?”杨茹顺势坐到皇帝腿上,勾着他的脖子道:“官家,茹儿很乖的,只是,一点点,一点点的……”她眨了眨眼,俏皮道:“坏~”

朝霞也意识到自己话里的不妥,吐了吐舌头,连忙退下。杨茹见状,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潘贵妃俨然已经把她看做眼中钉肉中刺,无论是因为杨潘两家的旧怨,还是因为她抢了原本属于她的宠爱,这位昔日的宠妃,似乎都不打算放过她。

朝霞和锦绣慌忙跪下,口中却不敢为自己辩驳,官家平日还算和善,真真动了怒,却是骇人的。见他真的生了气,杨茹连忙挽住他的胳膊,挥手让朝霞二人下去。“妾是听她们说官家来了,这才急急地过来,她们拦不住我,也怪不得她们。”

自御前步司至兵部,这步棋若是走得好,便是天大的转机。兵部是前方大军的后勤,有三郎和四郎在,等到金沙滩一役,也叫人放心些。

今日所为,不过为了让他觉得愧疚,她要让他知道,是他的一时心动,生生折断了她的翅膀。她更要他知道,杨业教出来的妹妹,率直娇憨,根本不适合这个充满虚伪的宫廷。

“是哩是哩,刘妈妈教的,费了我好些功夫呢。”眼巴巴地求表扬,看的皇帝嘴角又是往上扯了不少。

皇帝并未听到刚才她许下的那些话,便只当她甩着鞭子吓唬人,心里好笑不已,挥了挥手让人退下,捏着她的鼻尖朗声笑道:“你这小丫头,做事也没个分寸,有朕在,谁还能欺负你不成?”

“娘子,可是现在沐浴?”朝霞和锦绣进来,轻声问道。

应该说一句,不愧是杨家的女儿吗?杨业为他大宋镇守边关,就连他的妹妹,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吗?皇帝露出一抹淡笑,静静地凝视着美若画儿的场景。

“官家,我有些怕。”杨茹悄悄地抬起眸子,紧张地拉住他的袖子,水色的眼眸委屈地看着他,看的他心中先是一荡再是一软。

一向稳重镇定的哥哥当场便变了脸色,若非嫂嫂牢牢地拉住了他,只怕他便要去质问那宣旨的内侍了。

岂知父亲那时旧伤复,阵前亡故,母亲刚出月子,深受打击,一病不起。拖了两年后,最终还是香消玉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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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嫂,郡主今儿喊人送来的重阳糕,您看我是不是该六郎送些什么做个谢礼?”身为杨家的女儿,杨茹自然是自小就练习武艺,只是女孩家练枪练棒的不适合,杨业便给她找了个师傅,专门教她鞭法,平日一根小软鞭藏在腰间,也无人见得,遇到危险时便抽出,也不至于伤人命,真真方便得紧。

“既然你有事的话,我和杏儿就先走了。侄儿你多保重。”这武林就这么大,说不定过不了几日就又见着了,杨艳心里明白。

安阳公主叹气道:“娘娘不知,他们兄妹俩的婚事,真是操碎了我的心哦。”倒也不是说在洛阳就选不出好儿媳好女婿,只是适婚年龄的不多,安阳公主便有些不满意,想着进京来选个更好的,打听来打听去,邪了门了,年龄家世都合适的,也就这么几家。

这话题就扯到了安阳公主一双儿女的婚事上去。杨茹没多大兴趣,便专心对付面前的佳肴。一旁的潘贵妃却显得兴致勃勃,一直假装不在意地打听着陈慧娘的喜乐爱好,偶尔话锋一转,就提到她家那个刚刚及冠的弟弟潘豹身上去。

正说得热闹的时候,角落里却忽然传来一阵惊叫。声音不大不小,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出声音的那位才人满脸涨红地跪倒在地,磕了个头,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是、是罗才人忽然反胃呕吐,妾……妾才失礼的。”

反胃、呕吐。这几个字像是锤子般重重地砸向在场所有人的心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罗秀。罗秀脸上一白,也跟着跪下,瓮声瓮气地磕头请罪:“妾御前失仪,罪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