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哲看她一眼,便去翻那本书,却见乃是一本《宗镜录》,赵哲失笑道:“你这是要参禅还是悟道呢?”

方墨白停下步子,笑道:“我不是当兵的。”

“真的?”段逸想了想,仍认真看着段兴玮,“三叔,我的病好了,你可不可以带我去见我娘?”小孩儿心明,瞧出段兴玮是个好心的,于是便只来求他。

这一刻相当于现代的三点多,金阳殿内虽然人声静静,但上下伺候宫人却个个紧张忙碌着,平常本来都是掌事嬷嬷全盘统管着,知聆自然不知的。

太后一笑,却又皱眉:“他倒是有心,只不过性子却也有些荒唐,我近来也听了些不太好的传闻,只是他住在宫外,人也懒散惯了,我也管不了那许多了,就由得他去闹腾吧,但他若闹的太过了,皇上你却不能什么也不管,毕竟是至亲兄弟,倒也要约束约束他。”

承鹤冷眼旁观,见知聆始终都是淡淡地,不管见到什么都是波澜不惊,也不表态,便想到在东苑的时候他在外间听到的那些话……其中几分真几分假,是何意思,在承鹤心中,却跟赵哲又有不同的见解了。

赵哲一概点头应承。

承鹤知道知聆身子不好,到了女官所后,看她没什么话说,便有意让她歇息会儿:“看也看过了,恭使还是先休息,皇上此刻还在忙政事,稍后若回来,自有人来通知,到时候恭使便去伺候就是了。”

“不许提这个字,”赵哲悚然而惊,张手将她拥住,心惊之余,忽然惊疑不定地:“那……那这一次……”

小良子道:“奴婢也不知道,可那人就是那么说的,还说是没有法子了,务必让公公去一趟,还叫暂时不要惊动了皇上,不然……说的就跟天要塌了似的,不然奴婢也不敢来打扰您啊。”

段深竹看着这一幕,无端端觉得两人这样看来,竟真有几分相称。

知聆看他一眼,望着他的眼睛,总让她忍不住想到皇帝赵哲,而想到那人,头便疼了起来,知聆闭了闭眼睛,抬手揉向额角。

知聆便起身,行礼便问:“公公辛苦,不知喜从何来?”

赵哲怀中空落,知聆已经转过身来,她站住脚,向这边行礼下去:“不知道原来是皇上驾到,请皇上降罪。”

徐徐地沿着院中甬道,穿过回廊,入了厅堂,看不尽的风景如画,只可惜入画者并无心赏玩,一路到了内室。知聆见此处的布置,华丽之中又极雅致,墙壁上挂着好些书画,她也累了,便只坐在榻上。

那人张手将她拥入怀中:“我前些日子在外头奔波,这不是才回来?家里头那个又是个眼尖不好糊弄的,今晚上她折腾的乏了,喝了药睡了,我才得空。”

段重言答应了声:“是的,祖母,刚去监察院回了,才进家门。”

——关键时刻他扑上前去拥著她,她明明在怀中,他却感觉她已经离开了他,走出人群。

正难舍难分时候,却见廊下来了两人,打头的是练素爱身边的佩玉,见状走上前,便冷笑了声:“奶奶说就算是把你关起来你必也不安分的,没想竟给奶奶说中了!你们都是死人!怎么看守的?太太都说了,不许人探视不许她出来,这是怎么说,想我回了太太,把你们打一顿不成?”她火骂起来,两个小厮忙陪笑:“姐姐别气,他们正来,我们也正要赶他们走呢!”便拉扯胭脂跟段逸。

秦莹便故作惊诧道:“我本以为是寻常口角,怎么竟动起武来了?嫂子这样的好脾性也给惹急了,可真是不像话!”

知聆说罢,太太便道:“你住口!老太太问话,你就该老老实实回答就是了,竟敢顶嘴?果真是让诺之把你宠坏了!”

段昭仪答应了声,舒心似地出了口气:“我放了心,就好了,以后再传你入宫,也就便宜许多。”

段昭仪面上露出几分笑意:“甚是。”

知聆想到前一回一面之缘,见过赵哲跟他的贴身太监承鹤,又听了段兴玮的描述,加上他所说的段重言的反应,她心里当然有几分明白,也略有几分惊疑,却并不表明,只道:“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是好的。”

老太太喘了几口气,叹道:“孽障、孽障……”又道,“你……确认真了?真的是……圣上?”

段兴玮吃了一惊,他知道京娘招呼的人必然非富即贵是个了不得的,他怕节外生枝,因此竟半点也不跟陈子玉透信,没想到这粗莽之人居然自己要上楼去,当下段兴玮便去拦他:“陈兄,使不得!”

“实话实说?”

等奶母去了,知聆又问段逸:“她对你可好?”

知聆皱眉见他推开:“别闹,热得很。”

段重言道:“忘了多带一块儿帕子。”

段昭仪惊喜交加:“真真多亏了公公,公公是我的福星呢。”

就好像她并没有把段重言看成是段深竹一样!

很美,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朦朦胧胧地,让他刹那间有些失神。

老爷子“嗯”了声:“如何。”

赵宁哲道:“只是乌青,他们说不像是大力撞伤留下的,因为并无其他破损痕迹,只是很淡的淤青,像是被什么压出来的……”

段重言握着他的手,领着他出来,段逸见左右无人,并不像是有人被惊动的模样,就说:“爹,你不要跟别人说……”

知聆说道:“别说我现在不是正房奶奶,就算我是正房,眼睁睁地看他三妻四妾,那正房,还不如不当的好。——我要就要的纯粹,只要他一心对我一身只对我,若他对别的女人动心思,我宁肯……”

红玉道:“我明白着呢,奶奶且回。”二奶奶见左右无人,这才分花拂柳地回去了。

知聆思忖着:“那里真僻静?不至于有人来人往的?”

“你是跟着她的人,居然也不知道?”宋姨娘打断彩鸳的话,不由分说道,“这分明是她那时候心狠绝情,才不争这个孩子,这会儿却又醒悟过来,知道逸哥儿是她以后所靠,才反悔的。”

“不巧的很,我们医院最权威的严医生刚出国参加研讨会。”

赵宁哲上前一步,却又不愿再跟她有什么接触:“那就快点说,我的耐心真的有限。”

段逸红着眼,点头:“姑姑,我明白。”

陈嬷嬷沉着脸色道:“这么多话做什么,奶奶在里头,你还不去伺候?方才还埋怨你手脚慢呢!”

段深竹道:“难道不滥交就得是gay吗,何况我也没有什么男性朋友,只有你还不错……我只想要跟我能共度一生的人享用所有最好的时光而已。”说着,眼底掠过一丝恍惚:会找到那属于自己的人吗?

知聆还未反应,门口帘子掀起来,有人低头进来,进门后不动,在门口略微一站,看到她人在床上,才又缓步过来。

幸好人还是醒了过来。

“大概是五六年之前了……有些小旅店很值得住。”

穷途末路真相败露她依旧如此有勇气,段深竹却分毫不为所动:“很可惜,这幕戏早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