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绝朝请大多时候被视为一种变相处罚,不过李佑在保持品级不变的情况下,可以韬光隐晦也不是坏事。

而在金、杨等阁老的眼里,李佑在此事上虽然情有可原,但用力明显过度,还是有错的。只不过将原因归纳为他年轻气盛,激进有余,老练不足,所以过犹不及了。

李大人又忍了一刻钟,才听到她说:“事已至此,圣旨不可违,但总要向前看你是个人才,我不忍心见你不能为国效力,成了那野之遗贤,所以…”

大学士眼里的司礼监像是监工,但六部眼里的内阁又何尝不像监工?大学士不喜欢司礼监的批红之权,但六部同样不喜欢内阁的票拟之权。最后的结果是,没人能造反。

如今他还正在天下前五的大都会扬州城里署理府县双料正印官,所有政绩天子都亲眼看到了,无须多言!

景和天子眼前一亮,难得起了好胜心,拍着扶手道:“有理!李佑此人,与众不同的很有意思,大伴与我参详参详。”

又对着李佑道:“难道李大人想违抗军令吗?”

另一边的罗参政看李佑连连出手,暗暗心惊肉跳,感受到了从李佑那边出的、扑面而来的巨大压力。

当即传下令集合仪仗,他要去府衙与罗参政仔细理论。

李佑恍然大悟,如今在县里也就父亲敢给哥哥派苦差了。

一般情况下,平头百姓遇到官军夭然是畏惧的,官军以多打少并非不可能。但这次似乎并非如此,了狠也不能将对方打散吓退。

王知州得意道:“本州略施小计,便将他激走,虽然他说很快回来,但至少这两日没他碍手碍脚时足够功成了。”

反正他对寄籍人口加派银两很有恃无恐,不愁收不到钱,又何乐不为。

朱公子?看来这些人的确不知道他的身份,李佑想道,自己只有今晚在谢三娘家用了朱辅的假名,估计就是从那时候起被盯上的。

崔师爷先道:“近日本县上报复核的刑名重案,全被府衙驳回重审,苦不堪言。”

“在下又至附近村落,拿出本县牌票。又打点过,请了几位耆宿老人出文书为证,江上并无盐船触礁沉没之事。”

仪仗前导皆成对,有持棍棒、钢叉、锡槊的,有打“肃静”、“回避”、“扬州通判”、“江都正堂”等高脚牌的。伞夫跟随大官轿亦步亦趋,手持青伞罩在轿顶之上。后面则是浩浩dndn的大部队。

李估趴在地面,突然想起一些上辈子看过的“用心打”和“着宴打”的典故,便扭头去偷觑麦公公的脚尖,想知道是张开还是闭合。

很多大臣看着李大人侃侃而谈,心中好一阵不能适应,好一阵失落。

半个时辰三道谕旨,三个近侍差遣官加于一身,前无古人,也无后乎?四个大学士立在文渊阁门口,眼神各种复杂,射向庭院中踱步的李大人。

值得同情的是,他立刻又招致了强力反击,十三日便有十一名中书舍人联名上疏,要求罢李估和袁阁老的官。

李佑闷闷不乐的回到寓所,留守的韩宗上前禀报道:“方才归德驸马爷来访,见老爷不在便走了。不过留了几句话。”

许尚书点点头道:“此为正理。不过大内强要将你改直文华殿是个不容易应对的事情,本官一时也无法。你入直后可多与杨阁老计议。”

“休要管他,我等回馆”李佑招呼属下道,又立定想了想对门官道:“崔先生今夜保护驸马有功,怎可弃之不顾,你们将他抬进去好生看顾,免得士人寒心”

换成别的朝代,李大人八成要动掩耳疾走技能,远远脱身事外才是正经。但是在如今的大明朝,皇帝家事当八卦听就好,没什么生命危险的,骂皇帝比骂宰相风险都小。他不禁起了好奇心问道:“言辞怎么个i烈法?”

靠,居然是真晕了…李推官又出了轿子,若非有话要说,他才没有兴趣和男人挤在轿子里。

再回想起来,本次花试从一开始就是丑闻迭爆,黑幕重重!m無彈窗閱讀

婢女退了下去,但又换了小姐亲自上阵,也对李佑屈膝行礼。

李佑拱拱手,“谢过老大人。”

第二日,已经上任的李估便次参加了排衙仪式,在同僚面前正式亮了相。可惜除了王同知,没什么人和李估攀该,受到了冷处理。

王氏请张大夫开方子,于是张珍开了几付药便走了。

可我急需用钱!李佑说:“我替老先生扛住了王同知和赵大官人的情面,这么大的人情难道不感谢一二么?此次我去游说知县,还请你来助拳帮腔!”

关书吏看着李佑身影没入后院,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重新放松坐下。

李佑如今也算是出过集子的著名诗人了,放到二十一世纪是能加入作协领津贴的,和这种纯女性向的意淫小说扯上关系,岂不要被文人士子们笑死?况且这词话也是李环自己受了生活强烈刺激后迸出来的,真和他半文钱关系也没有。

“此诗做的有趣味。”赵秀才激赏道。“毁僧谤佛、贪花好色,李小先生真不愧是吾辈中人!”

薛元庆接话说:“愿与李先生合伙做此生意,赠李先生一成股,望李先生不要推却。”

“诸大户投银钱四五万,一年得二三千贯,获利不足一成,怕这商家瞧不上。”

这是在跟谁说话?我怎么半懂不懂的,李佑呆呆的尚未反应过来,两边皂役一声喝喊,上来把他按在地上,几根棍棒高高举起。

“不能。”

“但那初来乍到的李佑就办成了!这说明不知有几家帮他出力,所以才能轻易凑齐这些人物!老夫向天子奏请,由伱追查底细,就是要看看支持李佑的几家都是谁!这便是现成的结党营私、欺上瞒下罪名!”

常侍郎恍然大悟,原来阁老的心思在这里。

朝上的事务与李大人无关,却说今日他回到家中,进了正房。看见刘娘子从箱笼中翻出了冠帔礼服,正在铜镜面前试穿。

妻子确实有几分模特衣架的范儿,就是缺了顾盼自信的气质,真是生错了时代的悲剧女子。李佑由衷赞了一声“好身条”,又奇怪的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的想起穿戴诰命礼服?”

帮着小姐摆弄的婢女梅枝随口答道:“今日有那长公主下帖子相邀作客。明日乃她家娇儿周岁,要行那期周之礼,邀请宾客观礼。小姐从前没怎么穿戴过诰命之服,眼下先拿出来试穿。”

所谓期周之礼,就是俗称的抓周…

已经周岁了啊,李佑心情恍惚了几下,时间过得可真快,好像就是去年他在泗州大战洪水的时候,就是小柳儿降生之时。

对于这个“流落”在外、也许终生不能相认的儿子,他只偷偷见过一次。纵然不舍也无可奈何,十个李佑也没能耐将此子抢回身边,除非大明朝灭国了。

每每想至此,李大人只能自我安慰,小柳儿跟着他母亲混,总是注定大富大贵的,说不定日后会有个爵位。

就拿目前来说,在皇子降生之前,论起身份和权势背景,常被拉到皇宫充门面的吉祥物小柳儿同学大约是京城第一尊贵婴孩。毕竟天家很忌讳深宫十几年不闻婴啼乃亡国之兆这种无稽之谈。

从恍惚中醒过神,李佑得意的对妻子道:“明日必定是公卿云集,亏得老爷我与归德长公主交情到位,咱这五品官也有面子应邀赴会,一睹盛况。”

梅枝叉腰笑了几声,“老爷可是说错了,请帖写得明明白白,金姨娘是皇妃同胞,李家勉强算是与皇家有亲戚关系,所以邀请李家赴会,与老爷全不相干。”

“伱这无知小婢懂什么,那请帖乃是官面文章,当不得真!”李老爷斥道。

梅枝撇撇嘴,又弯腰替小姐收拾起礼服。

刘娘子有点惴惴的插话说:“妾身想起明日就有些不自在。”

李佑侧过头来问道:“有什么不自在?”

刘娘子为难道:“公主千岁所邀,必都是达官贵人亲眷,妾身去了,感觉好难为情。”

李佑豪气干云道:“没什么低人一等的!达官贵人的夫人算什么,与她们比起来,伱的夫君乃是天下最好的夫君,身材最好!相貌最好!诗才最好!青春年少!仕途清华!名满朝野!伱大可昂挺胸!”

他心里又加了一句,还是小主人翁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