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兴奋个什么劲头?莫名其妙…

相较之下,大学士们当然喜欢前者,喜欢一个精力不足的上司直接管自己,而不是让人数和精力不亚于内阁的司礼监太监当监工。

他在位居天下前三的大都会苏州城里担任过府推官,期间处理过粮荒骚乱,调停过佣工叫歇,兼理过通判捕盗,主管过刑名律法。

段公公躬身道:“奴婢还有最后一言。那李佑依附于许次辅,本是不必舍近求远的,一个五品也不值得费心思。但李佑虽年纪轻轻,却洞彻人心,机巧灵变,做官至今没见有吃大亏时候,正可为试金之石。皇爷若有本事能将他玩弄于手掌之中,别人便更不在话下。”

中军官手持令箭对着带兵把总吴先涵呵斥道:“军令如山!你还不收兵回营!”

这处处暗合杨抚台的想法,再次将他的爽度拔高了一个层次。到了这个份上,明知是假的但也身不由己的飘飘然并欣然受之了。

不过这罗参政有毛病啊?李大人想道,一个扬州修两处新行宫,这又是什么神经?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李佐不过是个平常人,在过于出色的弟弟面前总有些自惭形愧,拘谨之下言辞很简短,“父亲叫我押送白粮到瓜洲仓交兑,说是增加历练。”

但情势愈加不妙,他们一行十来入被紧紧地围困在门廊附近。个入安危受到威胁,李佑也顾不得许多了,下令护卫拔刀,意图吓阻对方。

“我也听说李大人驾到,若他在此,确实难办。”

这种活计李佑可做不来,他是当县尊大老爷来了,不是当要饭的来了。第一次见到金百万时,金百万是什么嘴脸——“那李佑来了扬州也不过是个知县”。

他正思量间,从小门中迎出位管家模样人物,拱手道:“多有得罪,望朱公子海涵!”

这日,李大人的三个师爷忽然一起到堂上诉苦。

沉船是假的更好,省去另作手脚了…李佑边吩咐上茶,边问道:“仅仅如此?”

诸事已毕张三高呼起行,登时锣响开道,七声为一拍,喇叭唢呐也不住的吹吹打打热闹非凡。

这些shi卫亲军有不少当值多年的,细细回想宫廷掌故,仿佛自从景和朝以来,没有别人挨过廷杖的印象,李大人很有可能是荣幸的第一个。

“奏请将邸报化一为二。第一种抄天下,责令府州县衙门每日张贴于门外以供百姓观览,以及抄至国、府、州、县学,养士人之心。第二种供京师诸衙门抄取,以广开言路,免有堵塞言路之忧。两者并行,可求得两全其美也。”

无论读书官,还是导驾官,亦或侍班官,都署天子近侍之流,皆为天下最珍稀的坑位。若集中到一个人头上,那不知道是几百辈子修来的造化。虽然景和天子没有亲政,但是个人都知道这是迟早的事,这会儿凑上去堪称从龙。

如果说前几天,战斗还只限于计道言官这个范畴内,李估这一贴,便将战尖引到了内廷。

明明是本官被你强行拉进暖阁那啥了,本官心胸宽大未想着含怨报复,怎么反而你生了深仇大恨似的处处为难?也太过分了,真想赶尽杀绝?

而且这也是许尚书在不动声sè、含而不lu、却又不伤和气的警告他,还不表娄更待何时。

而且李大人可以断定,拿自己做挡箭牌的主意,八成也是出自崔监生的嘴,林驸马信手用了而已。

司业又小声对李佑道:“你知道么,传言太后对此大怒,道是这几个监生离间天家母子之情,以后会怎样,谁也不清楚啊。”

装得真像…同为演技派的李佑很有压力,推了府尊几下,仍然一动未动。

见过黑的,没见过黑到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花榜前三名中两个是主考的同乡旧相好,一个是主考的近日新恩人,公认的才女却被打到三榜…真正的科举都没敢明目张胆舞弊到如此地步!

人家有礼有节,问的又风雅,李佑当然也不会大煞风景的拿官职来自报,摆出翩翩公姿态微笑点头道:“朋友的戏称不敢当,在下正是虚江李佑。”

又不等李佑便一口答应:“为安稳人心正该如此!老夫自当上本。”

话说这知府是很有排场的。若无它事,基本每日早晨所有府衙官吏都要汇聚大堂,一齐拜见知府,谓之排衙。

到了刘老巡检卧房内室,张大夫望色切脉辨音一通动作不提,诊过后对王氏道:“所幸无大碍,一时气血翻涌而已,细心调理即可。”

“还是算了罢,县尊绝对不肯拿官府去做买卖的,何必自寻苦吃。他又不是特别需要巴结知府。”

又点头道:“我去后面睡了,有重要事情可以唤醒我。”

李佑大惊拍案道:“谁让你这样说的!”这么脑残狗血的词话,不能承认和他有关系啊。

李佑谨声道:“小子一时愤起,游戏之作,当不得真。”

“这个或许可以。”李佑含糊道。

“以每大船收五十文例,一日二百船计,一年可得三千贯。其中货船货物动辄数百两,若多收货船过河钱,每年当至五千贯以上。有此出息,县府之内应有富户乐出此银,合股兴修,每年按股分钱,县衙或许也可分得千贯。”

“啪!”台上官员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大喝道:“尔这奸猾贱胥!五日一比,期限已到,你一无所获,分明偷懒耍滑,虚应差事!两边与我拉下去重打!”

当彭阁老看到归德长公主出现,再顺着自己的对李佑的恶意揣测想下去,忽然就有所悟了。

看似晦涩难懂的事情,往往一旦想通了就现如此简单,原来李佑与归德长公主联手了…方才却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难怪一向精于算计的李佑竟然表现的如此不惜身,如此不要命,打着朝纲大义旗号对钱太后步步紧逼,将事彻底做绝,果然有其目的。这样一方面抬高了他自己的声望,另一方面制造出了僵局困境,为归德长公主出场创造机会。

此时百官束手无策。连太后的面都见不到,只能在宫门外隔靴搔痒,归德长公主便众望所归的闪亮登场。放眼京师,也只有她可以出面斡旋太后与朝臣之间的激烈矛盾了,别人连慈圣宫都进不去。

这些算计,肯定是李佑和长公主事先谋划好的。有长公主支持和掩护,表现异常激烈尖锐的李佑多半还是安然无恙,最多受些不痛不痒的处分。

至于长公主的目的。彭阁老隐约猜得出几分。自从天子大婚,她移出宫去,已经低调沉寂很久了。无非是借此机会展露自己而已,而且还听说长公主正在筹备什么少府。

彭阁老越想越多,又记起来。长公主是十分支持文华殿大学士袁立德的,这回空缺出的次辅位置…

对于袁立德,彭春时在内心里比较瞧不起,那是一个靠着逢迎君上获利的无能之辈而已,哪比得上自己劳苦功高,在内阁中资历第一?虽然姓袁的排名在自己前面,但自己可是差一点获得辅位置的人,若非李佑捣乱,如今徐岳的位置就该是他的。

宫中又有内监跑出来。大声传旨道:“圣母御武英殿!召各道掌道及五品以上觐见!”

这也算一个小小的阶段性成果,看来是长公主起到作用了。人群中响起轻轻的欢呼,将彭阁老从沉思中唤醒。

午门外这些叩阍进谏的官员里,基本上以科道为主,夹杂了各部若干中层官员,不然李佑只凭五品当不了领头人。后来又有四个大学士来救场,其他九卿之类大佬的根据默契。一个也没有来。

根据召见限定的情况,到场的人中,只有五品以上官员和掌道御史可以进宫,大概就是各部郎中、各道掌道外加大学士和李佑,人数约莫二十个。

都心知肚明。造势时人越多越好,如此声势愈大;妥协时人越少越好。人多嘴杂反而容易纷争不休。

把门官军放了行,得召官员鱼贯而入。只是那捧着宝玺出宫的内监和锦衣卫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宫外,他们并没有得到回撤命令,仍继续与剩余的七十来个御史、员外郎、主事们对峙。两边在武英殿谈不妥,这里的对峙就要继续下去。

矮子里拔将军,正五品清流佥宪李佑排在在大学士之后、六部郎中之前,昂然入宫,又向西过了会极门,抵达武英殿。严格来说,这不是一次朝会,只能算临时碰面。

武英殿中,宝座之侧不知何时增加了一座金色屏风。不过众人都晓得,这屏风后必然是临时增添的归德长公主位置。今日确实亏得有长公主出面周旋,不然现在还僵持在午门外。

二十人立在武英殿里,显得有些空荡。不多时,珠帘后人影晃动,慈圣皇太后升了座。

行过礼后,徐辅与彭阁老对视一眼,便由彭阁老上前开口。如今四个大学士中,徐岳是辅,彭春时资历最深,杨阁老与金阁老都是这两三年的新进者,话语权比前两个差很多。

“圣母与群臣议事,未闻有公主参预者,臣奏请归德千岁回避!”彭阁老一开口,便出乎所有人预料,先提起了归德长公主。

李佑站位离彭阁老不远,闻言吃了一惊,猛然侧头望向彭阁老。

而彭阁老则以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李佑,并且读懂了李佑的神情——归德长公主之事完全与你彭春时无关,你闲的蛋疼多这一句嘴么?

不知为何,一股报复后的快意涌上彭阁老心头,李佑这厮闲的蛋疼并坏他大事的时候还少了?老夫今日就坏他大事,看今日还有谁为他打掩护说情。

从道理上,彭阁老说的不错,国朝君臣议事,从来没有公主在旁边参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