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处暗合杨抚台的想法,再次将他的爽度拔高了一个层次。到了这个份上,明知是假的但也身不由己的飘飘然并欣然受之了。

李大人原来不觉得这是多大的问题,冬闲期间征集劳动力最简单不过了。但听郭县丞告急,才晓得不容易。

李佐不过是个平常人,在过于出色的弟弟面前总有些自惭形愧,拘谨之下言辞很简短,“父亲叫我押送白粮到瓜洲仓交兑,说是增加历练。”

三百六十七章成交!

“我也听说李大人驾到,若他在此,确实难办。”

江都县本年度县试原定于八月十日举行,还有五天时,县衙又出了关于县试的新告示。果如金百万所预料的那样,新告示径调了一下只是今年禁止寄籍人士参加科举,以后年度待定,每年由县衙裁定一次。

他正思量间,从小门中迎出位管家模样人物,拱手道:“多有得罪,望朱公子海涵!”

三是李县尊是个很为本籍土著着想的官员,甘冒得罪盐商风险驱逐寄籍之人。若背弃了县衙去府衙报名,那就有点对不住良心,还有被舆论谴责的危险。

沉船是假的更好,省去另作手脚了…李佑边吩咐上茶,边问道:“仅仅如此?”

牌票内容如下:“新任扬州府通判江都县正堂李为公务事。照得本县择于四月二十六日申时上任。应用夫马,合先遣牌知会,着落兵房一一遵行,毋得违误。计开:大轿两乘,中轿三乘,小轿三乘,马车五。其余铺兵、吹手、伞夫、皂隶、执事等项,仍依旧例俱于东门外伺候。”四月二十六日清晨,李大人从瓜州鼻出,慢慢沿河北上。不早不迟,恰好于申时抵达东关渡头,就是他南下路过扬州时的停泊之处。

这些shi卫亲军有不少当值多年的,细细回想宫廷掌故,仿佛自从景和朝以来,没有别人挨过廷杖的印象,李大人很有可能是荣幸的第一个。

当邸报的事情在殿中被提出来时,很多人都打起了精神,准备看戏。谁都知道李中书口舌功夫好,有理无理都能搅三分,谁要犯了他就和捅到马蜂窝一样,放眼朝廷似乎对手并不多。

无论读书官,还是导驾官,亦或侍班官,都署天子近侍之流,皆为天下最珍稀的坑位。若集中到一个人头上,那不知道是几百辈子修来的造化。虽然景和天子没有亲政,但是个人都知道这是迟早的事,这会儿凑上去堪称从龙。

因为涉及内阁,故此类奏疏一律经封皮注明,由文书房直送慈圣宫,但到目前为止均留中不。

明明是本官被你强行拉进暖阁那啥了,本官心胸宽大未想着含怨报复,怎么反而你生了深仇大恨似的处处为难?也太过分了,真想赶尽杀绝?

虽然不明白天官东拉西扯的说国子监作甚,但李估很想去打听打听内幕,毕竟也算是自己亲身经历的大事件。

而且李大人可以断定,拿自己做挡箭牌的主意,八成也是出自崔监生的嘴,林驸马信手用了而已。

司业低头望向李佑手中禀文,很有一种伸出手抢回来的冲动。

装得真像…同为演技派的李佑很有压力,推了府尊几下,仍然一动未动。

唱名、搜检、进场等程序完毕,那些角色扮演类游戏玩家没有完全得偿所愿…外围有数千双要冒火眼睛的盯着,哪有去调戏美人考生的气氛。不由心里都埋怨李佑将事情炒弄的太过火了。

人家有礼有节,问的又风雅,李佑当然也不会大煞风景的拿官职来自报,摆出翩翩公姿态微笑点头道:“朋友的戏称不敢当,在下正是虚江李佑。”

赵良义解决了一桩心事,情绪极好,开口道:“若我苏州能有李大人这样的本地官造福乡里,也是美事。今次之议,烦请李大人回到府衙劝说王同知,本官去见一见谢中丞,务必要两面前将府城里民情上奏朝廷,形成声势。’“下官谨受命。”李佑屈身道。

话说这知府是很有排场的。若无它事,基本每日早晨所有府衙官吏都要汇聚大堂,一齐拜见知府,谓之排衙。

李佑便领命而去。m無彈窗閱讀

“还是算了罢,县尊绝对不肯拿官府去做买卖的,何必自寻苦吃。他又不是特别需要巴结知府。”

李父当过衙役捕头,和平民百姓打交道多,讲究的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一锤子干脆买卖,对官场里有些不谈钱的心态不是很明白,不知道欠人情的厉害,还觉得和自家亲戚帮忙似的,欠了人情就欠着呗。

李佑大惊拍案道:“谁让你这样说的!”这么脑残狗血的词话,不能承认和他有关系啊。

望着黄师爷远去的萧疏背影,赵秀才叹道:“这般巧合,你信么。”

“这个或许可以。”李佑含糊道。

陈知县正气凛然说:“你就这等见识耶?另立名目,苛捐杂税,虐害于民,此所不取也!”心里算计道,每亩五分就算收个几万亩也才二三千两,杯水车薪,徒坏官声,还不如不收。

“啪!”台上官员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大喝道:“尔这奸猾贱胥!五日一比,期限已到,你一无所获,分明偷懒耍滑,虚应差事!两边与我拉下去重打!”

但理论归理论,实际归实际,张仓事盯着丁运使疑惑不已,事前并不是这样说定的,金百万终归是要送到南京,而丁运使怎么会横生枝节出面索要金百万?

瞬间的冷场,让李佑觉察到了什么,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啊……从南京二人组的神情看,绝对不想把人交给丁运使的,这其中似乎生了点曲折。

按照自己的猜测,这次肯定是南京与盐运司、巡抚衙门不知为何互相勾结,可是现在看起来,丁运使似乎要临时改戏,又是为了什么?

想至此,李佑按住了继续出头的心思,冷眼旁观,且看他们之间如何计较。

四百一十八章内幕重重

秋雨绵绵陌陌,在要去参加诗会的这个早晨,杭州城便下起雨来。

走过雨滴延绵的檐下时,宁毅听见围墙那边传来刷刷刷轰轰轰的声音,他知道那是名叫刘大彪的女子练刀时的声响。每一天里,只有这件事情对于女子来说是风雨无阻的。shuhaige

与守卫的人打过招呼,穿过侧面的大门,宁毅也就看见了那练刀的情景。大雨之中,偌大的演武场只有少女一人。她仍旧头戴斗笠,挥舞着那把巨刃奔跑在场上,身姿变幻犹如激烈而优美的舞蹈。落下的雨水已经将她身上的衣裙都给打湿,几乎每一次的挥舞旋转,都在空中犹如爆炸般的带出一轮水瀑。

她是从小练内家功的,倒不至于被雨淋得生病,只是每次看见这少女舞大刀的情景,都能令宁毅心中浮现出异样的感觉。那巨刃挥舞间刀势纵横霸烈,演武场边的木桩、小树触者立折,有时候会在地面轰然铲出碎石来,只是绝大部分时间看起来都像是那把大刀在带着少女往前走,有时候那身肢飞舞出去,也有时候看她踉踉跄跄、脚步虚浮,像是就要摔倒或者就要被大刀带得离地飞起,令人不禁怀疑她到底是怎样将那大刀抡起来的,以及她到底是控制住了刀势呢,还是整个人都被刀的惯性扯得团团转。

不过,虽然从头到尾看起来那都像是一个少女牧童在哭泣间死命拉住一头疯掉了所以乱跑的牛,但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真正让刀势脱出控制。至于这把刀的真正威力,或许只有许许多多死在这刀势下的亡魂才能做出公正的判断了,而在当初太平巷的战斗中,他也曾经看到过。当少女裹挟着那把大刀在旋转中如炮弹一般投过来时,那股气势与威力真是当者披靡。估计没有多少人真能挡住这把大刀在巨大惯性下的死命一砸。

场地边正在看着这一幕的除了刘大彪身边的一名丑丫鬟。就只有作为府中主管的刘天南,宁毅与他交流几句今天的事情,刘天南笑问道:“宁公子觉得庄主刀法如何?”

“用力太尽,虚招太多。你看大彪脚步虚浮、踉踉跄跄,我觉得……呃。她要干嘛?”

远远的,舞刀的少女像是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刀势猛然往身后一沉。拖着那把巨刃,疾冲。

雨幕之中,那地面上轰然爆开的,是一朵朵四溅的水瀑,就像是每一步都在大雨中踏出了一朵莲花,也不知那娇小的身躯是如何爆开如此巨大的力量的。两边的距离迅拉近。少女与巨刃像是融合在了一起,巨刃、人身、巨刃、人身在宁毅眼前刷刷刷的旋转放大。连续交替了四五次,整个人就在宁毅眼前轰然展开。

出现在宁毅眼前的,已经是少女双手握刀,整个人舒展到极点的画面,那巨刃由下往上,直指天空,中间夹杂着一身巨响,石片飞舞,应该是演武场边沿的石栏杆被斩断了,接着是来自屋檐上的震动与轰响。

宁毅几乎来不及反应,只觉得风力擦得脸颊火辣辣的痛,他下意识的往右边跃出,刘天南几乎也在同时往左侧飞移,宽大的袍袖刷的挥出去,屋檐上掉落的瓦片石子被挥往后方的墙壁,一片声响。

宁毅一个翻滚再站起来时,演武场边过道的屋檐已经破了一道大口子,那巨刃刷的插在他侧面不远处的地面上。宁毅偏过头去看时,少女的身影落在刀柄上,这一瞬间,那身影高挑优美得几乎耀眼,袍袖、裙袂由动霎然转静,漫天落下的雨滴都像是被迫开了一般,当然,下一刻,大雨仍旧倾盆而下,少女在刀上看着他,胸口起伏间,呼吸倒是变得急促起来,显然方才这一下也让她耗力不小。

“大彪,我是说,这个一定能让别人轻敌。”宁毅摊了摊手,斗笠纱帘后的那少女大概是抿了抿嘴,翻个白眼,身体轻盈地自刀柄上跳下,宁毅笑着将手背放在嘴边,对刘天南小声说道:“怎么那么远都能听到?”刘天南并不在庄主面前说笑,背过了双手,笑着仰起头,查看那被斩开的屋檐。

少女伸出一只手将刀柄往下按了按,使巨刃倾斜起来,随后才用双手用力将扎进泥土里的霸刀拔出来。她的练习基本上也已经完成了。

“霸刀原本不是这样的。”一面走,刘大彪一面开口说话,“之前几代的霸刀虽然霸道,但章法还是有,阿杀阿常他们连的就是这样的,不过那样的刀法我没法练,练了拿不起来刀。我只能将它挥起来,然后跟着刀势走,这样比较省力,当然,一开始也打不过几个人,因为转不了几圈人就摔倒了。你若有兴趣,我可以教你正统的霸刀,用力有度,虚招也是不多的,只是不好拿来骗人。”

少女仍旧故意压低了她清脆的嗓音,将巨刃收进木盒子里,笑着说道:“反正你那破六道的功夫走的也是霸道刚猛的路子,正与霸刀相合。”

“破六道?”

“你身上的内功啊。你小时候未练过功夫,错过了最好的时机,这破六道算是适合你练的最上乘功法了,意即打破三界六道的限制……我也只是小时候听说过,不能确定,难道不是?”

“没有啊,听说这是一套二流功法……”

宁毅皱起眉头,少女在那边看着他,片刻之后,扭过了头,喃喃说道:“一个书生,跑去练什么功夫,乱七八糟的……”大抵觉得宁毅这人干嘛都不太专注,练武估计也是因为兴趣,跟他认真,自己就有点傻了。

她毕竟是女子,大雨淋湿了衣服,往一旁的门口走过去了,宁毅与刘天南走的则是另一道门。不一会儿,他在那处理事务的书房之中等到少女过来,今天倒是没什么事,两人聊了一阵,少女问道:“听说你晚上要去四季斋参加诗会?”

“嗯,听他们说地方不错,去凑凑热闹。”宁毅笑道,“有兴趣?”他倒是知道少女有时候也有些附庸风雅,喜欢看些书,看完之后说起话来就文绉绉的,有些好笑,但这类聚会倒是从来没参加过,她既然不参加,也就无妨邀请一下。

果然,说完之后,帘子那边的少女似乎颇为苦恼地摇了摇头:“不去,今晚有事……而且……某不懂写诗,嗯嗯,不懂写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