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布袋子被拿下,李佑睁目环顾,夜晚看不清楚远处,只是眼前有栋宅院大门,挂着一排灯笼,上面有“杜府”字样。

府衙的优势在于它毕竟是上司衙门,拥有种种压制县衙的权力,比县衙权威更重,想必县衙最后很难扛得住。再说过了县试还得去参加知府主考的府试,如果去县衙报名,侥幸中选后到了府试时被穿小鞋就傻眼了。

胡先生自然指的是前任江知县的师爷胡振汝,前阵子他向李佑揭了盐商邱家唆使江知县挪用库银贩运纲盐,结果在安庆府地段沉船血本无归的事情,然后被李佑下牌票派外差去勘查沉船事故。

红谕内容如下:“新任扬州府通判江都县正堂李为公务事。照得本县择于月底到县,由江南水路上任。日期另行知会。迎接俱在东门外伺候,不许远迎。衙门应细心修整,务必清洁。六房科职掌编成须知册,到县即投,勿得违错。”

殿中众人皆点头称是,许大人这话深的人心,能把风向看清楚了才好表态的。

再过三日就是冬至节大朝会,到时候百官入贺皇极殿。随后京师各衙门就开始陆续封印不再办公,官员们将享受一年中难得的假期,直到过了元旦。

这绝非儿戏。为象征受命于天和天命正统,所以祭天乃是天子最重要的政治职责之一,也是朝廷最隆重的礼制。

景和七年年底的这场大朝争,毫无预兆、又在人意料之中的以中书舍人李大人为导火索爆了,李中书的名字又一次再京师官场中口口相传了一把,算是真正家喻户晓fu孺皆知了。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李佑咬牙切齿道,“女子心思善变也是常情。”

许尚书敦敦教导道:“你倒是想得多,既想做官又想在国子监挂名混出身?为人做事当专心一意,不可左右失措。”

这时有个宫女小碎步跑过来,屈膝对李佑拜了一拜道:“千岁临行有言,下月太后圣寿,四方皆上辞章称贺,烦请李大人代拟贺寿诗进献。”

费祭酒瞬间翻转了脸sè,冷哼一声,再不一言,挥袖转身闪人。

王知府的随从和轿丁手忙脚乱,将王知府抬到凉轿里。李佑下令道:“回府衙!令分人去请医士!”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充满魔力的大手暗中摆布了一切,可怜这年头人们没有经历过信息化时代的各种摧残,抗性和免疫力委实不高,人心的狂热轻易便被新奇的情形挑弄了起来。

起来也有些怪自己反复了…李佑叹道。这宅院位置和布局很不错,他不想放手,可惜对手似乎实力强劲,没法当恶霸。

要说赵良义愿不愿意回苏州任职,那当然是乐意之极,古人道,富贵不回乡如锦衣夜行,能回家乡担任高官的诱惑当然很大,看官们设想一下,如果你有机会回老家当县长市长_,见了在老家住的亲戚朋友同学,脸面光彩不光彩?何况苏松又是富庶之地,分守道上面没有布政使的话,实权很大。

“前些月本人应承将云彩姑娘赠送与你,一直未能践诺,你看何时收走为好?”

王氏深深地看了李佑一眼,“你们真是一对好翁婿,我有点替女儿担心了。”

李佑又将那日和关绣绣商议的情况大略对黄师爷讲了讲。

李父下意识道:“啊,你不说我都忘了要…混账小子!一件小事情你都推三阻四的,做官就六亲不认了吗,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李正考秀才乃是我李氏一族的大事,你怎么能这样不懂事!需要多少钱自然有族中来凑,你担什么心。”

李媚姐道:“只卖书稿的钱毕竟是少了些,所以奴家买一个刻字铺子专门给环儿的书刻版,而后再卖现成的版块给书坊,这样可以多赚些。这十天已经刻了百来张版,预计再等十余天,书坊就可以先印出第一册卖上一卖。算下来不到一个月功夫奴家便可以赚二三十两。”

又过了片刻,赵秀才出了门,见到二人就道:“贤兄贤弟,可算来了。”

李佑斟酌了片刻,对薛元庆回答道:“你要做石料生意,定是不行,大老爷自有主张。”说着,他忽然想起了卢尚书,这老大人打算飞燕矶下修宅院,若不是巧合莫非有别的隐喻?

第十四章照猫画虎筹银策

引子

此时他不禁又感慨道,前任知县们真是一无眼光二无魄力不知道户口这种稀缺资源是可以赚大钱的么?平白送给他这些德泽万民的功业。

正当李大人数县库银子时,县衙仪门外出现了位漂亮娘子,对着守门禁卒道:“民妇自高邮来,与李县尊乃旧相识。前几日有过约定,今日便来求见李县尊。”

若是一般平民百姓冒冒失失的要见大老爷守门禁卒肯定要呵斥他滚蛋,但这个女子既美貌又声称是大老爷的旧相识,那守门禁卒就不敢造次。说不定就是大老爷的外面情人找上门了连忙传报给后衙的张三大爷。

张三早得过李佑吩计,一听就晓得这是自家老爷在高邮新勾引的女人。一边吩咐将人领到后衙花厅一边去找老爷禀报。

李佑来到花厅,对俞娘子道:“你不必担忧,我都与那金员外说妥了。今后的活计,你直接去金家府上与他家大管事们商议即可,我使人拿着我的名刺领你去。”

俞豌儿虽然不畏惧,但略有疑虑,“那金百万是一方豪雄,连他家四大外管事个个都是眼角朝天的人物,你我又动了他们的手下杜家,如何能服服帖帖?奴家身份卑微,单独去只怕落不了好,误大事就是罪过了。”

俞豌儿的意思是想拉李佑一起去,但李大人并不想直接参与其事,便吐露实情道:“实不相瞒,金家长女乃是我二房也。”

靠!俞娘子心里很不文雅的爆了粗口,不然无法表达自己此刻的情绪。难怪那夜李大人只听到杜家是金百万手底下分支便大胆放手叫她去报信,难怪杜正简会莫名其妙跟着李大人去迎接大军并束手就擒,杜正简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动金百万的女婿啊。

随即俞豌儿又感到心理平衡了,连金百万的女儿都只能给李大人当妾,自己这除了点姿色一无是处的草莽民女又有什么不甘的。“那奴家先去见见金姐姐可否?”

“当然可以,不过你比她年长数岁,你真拉的下脸叫姐姐?”

“这有何拉不下脸的,奴家今后还要靠她父亲吃饭,叫几声姐姐有什么稀罕的。”俞婉儿不以为意道。

到了夜间,李佑回到内衙,却见金宝儿不在家,问了才得知她与俞娘子一起去了金百万那里。

李佑摇头想道,原来俞婉儿先见金宝儿是打着这个小算盘啊。自己不肯和她一起去金百万家,她便想方设法拉着金家长女同行壮胆。

他又去了三房,关姨娘见到老爷便请求道:“妾身要开盐行,老爷给县衙那边招呼几句,几张牙帖。”

李佑惊异道:“你前阵子不是说要从苏州贩运绸缎,请几个本家人开绸缎铺子么?江都县官盐不好卖的,纯属折本生意。”

“官盐卖不动,但可以销私盐。再说妾身又不打算开盐店,要开盐行。”

这时代商业领域里店铺和牙行是不同的,店铺是直接面对消费者,牙行类似于官方认可的批中介。牙人每年要向官府领牙帖从业执照才可执业,交易过程中顺便代替官府收商税上缴。

以官盐为例,大批官盐由盐商运到某县后,县里的盐业牙人便将这些盐分解给全县的盐店销售,并监督销售情况按量收取盐课交给县衙。

关姨娘正是打开盐行的主意,官盐卖不动,可以打着旗号搞私盐,所以才求到老爷几张牙帖。

“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你从哪里取得私盐?”李佑皱眉道。

前文介绍过,扬州府因为距离产盐地太近,偷运私盐过于便利,所以府中各地完全是私盐压倒官盐的局面,官府都无可奈何了,所以买卖私盐倒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但想开盐业牙行,渠道来源是个问题,没有稳定的大批量私盐,那是开不起来的。

大私盐贩子抱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心理,也为了避免触怒势力强大的官盐纲商,同时也敌不过人民群众的力量,一般不在附近买卖私盐。因此在扬州府里的私盐,多半是大量本地居民自己带着筐或者驾小船去沿海地区运私盐回来卖。

也就是说,扬州府里私盐买卖的特点是又小又散,很难有稳定来源,关绣锈又从哪里搞出大批量的可以由她当牙人的私盐?

“今日午前,有位俞娘子到家中来,偶然与妾身说了私盐的事情…”

原来如此,李佑恍然大悟。这俞婉儿来一次家里,不是白来的啊,简直是来合纵连横了,不但拐了金宝儿走,连关绣锈这个最痛恨不正之风的传统生意人都要被拉下水了,四房沦陷其二哪。

不过有点事也好,他便无所谓道:“随你!但别自己亲自动手,从老家找些可靠的代理人。”

傍晚时俞娘子从金家回来了,看样子大获丰收,李佑没有细问,只是当夜便在县衙宾舍里将生米煮成熟饭,在俞娘子身上和心里盖上自己的印痕。

不过金姨娘并没有回家,听说是被她母亲谢夫人留宿了,李老爷到没在意。

可一连数日,直到李大人忙完县试并点子几十个童生,金姨娘依然没有回家,也没有。信传回来,这便让李佑感觉到不正常,其中必定有问题了。

三百四十四章天与弗取反受其咎?

三百四十四章天与弗取反受其咎?

金姨娘几日不回家,对于她在路上的安全,李佑并不太担心。百度搜索《?138看书网?》,观看本书最新更新去时有衙役随从,回来时必然有金家豪奴护送,若在路上出了事,早就有风声传开了。但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听到过这类消息,只能说明金宝儿还在金家。

那她为什么在金家不回来?李佑不相信她是能狠心抛下年方周岁宝贝女儿数日不管不问的人,所以必定出了什么意外。难道是金家不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