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那个便宜侄孙子李正要考秀才,上半年县试过了。下半年八月本府的府试、九月的院试,都是在府城里进行,眼看着到时间了。

金宝儿仿佛什么也没听见,安静的侍立在李佑身后,仔细数着地上铺了几块砖,嘴角的温柔笑意始终没递减过半分。

下周江湖传闻要三江,我总不能自砸招牌。会加快节奏的

李佑倒吸一口凉气,也不敢继续调戏了,再来几下自己就非要出丑了。他真是认识什么叫到人不可貌相了,绝没想到这娇滴滴一个小女人居然也身怀绝技,轻轻扭两下就把自己弄败退了。

这虚河是虚江县境内一条主要河流,从太湖源流入吴淞江,乃是水航要道。甲申之变以来,水利年久失修,时常洪涝。但逢雨季,太湖水漫延而下,淤积堵塞,水灌诸乡。陈知县上任以来,和黄师爷谋划兴修水利,若成了这将是一项大政绩,上司考核很是有利。

集中答复几个问题

有点头疼的是,住了这更大的新宅院,huā销再次猛增,仅仅每个月下去的月钱就要高达十两了,两倍于巡检的死俸禄。想至此,李佑顿时在新家坐不住了。暗道莫等闲白了少年头,关绣绣已经入家mén,那个赚钱想法便要尽快施行才好。

于是李巡检顾不得享受新家环境,立刻上轿去县衙谒见陈知县。

到了县衙,见知县不在。李佑便去了黄师爷公房,问老先生道:“县尊去了哪里?”

“去了县学,没甚大事,应该很快回来。”

李佑顺势坐下说:“那我便在这里等一等。”又抱怨道:“老先生真是好的很,自己受不了王同知王大人,就把他打给我了。”

黄师爷招呼杂役上了茶,“我在县衙不得自由,哪里躲得了他。你在西水无人管束,躲藏比我方便得多。”

“我是躲了,我父亲可不躲,反而还迎着去奉承,nong得我头疼无比。老先生你…”

黄师爷顾左右而言他道:“你今日找县尊何事?”

“正为此事而来。县内无钱,我yu说服县尊由官府出面包揽西水的丝绸买卖,从中盈利,以此上缴知府。既不盘剥xiǎo民又不得罪上司,岂非两全其美?”

李佑又将那日和关绣绣商议的情况大略对黄师爷讲了讲。

黄师爷皱眉道:“这不是与民争利么?有损县尊官声,他不会答应的。你去劝他,定会被责骂。”

李佑笑道:“尽力为之。”

“还是算了罢,县尊绝对不肯拿官府去做买卖的,何必自寻苦吃。他又不是特别需要巴结知府。”

可我急需用钱!李佑说:“我替老先生扛住了王同知和赵大官人的情面,这么大的人情难道不感谢一二么?此次我去游说知县,还请你来助拳帮腔!”

话间,陈知县回了衙,李巡检便仗着力大硬扯着黄师爷一同去拜见。

两人进了官房,陈知县见了李佑便道:“你来得甚好,今夜为卢尚书摆送行宴,你也要去。还有何事?”

这老大人要回京师了?李佑答应下来后道:“禀县尊老爷,确实有事。下官近日读史,现本县将有大祸!”

在一旁喝茶的黄师爷噗的一声,忍不住喷出水来,差点吐到对面李佑身上。这李巡检莫不是读了几本xiǎo说家言,就学那套开mén见山大话吓人的手段来游说么?这招已经很过时了。

“危言耸听!夸张其辞的诡辩之术就不要来卖nong了。”陈知县毫不留情的鄙夷道。

李佑笑着说:“县尊英明,不过确实有些心得。看前朝覆灭多起自兼并,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便想到本县也有此危情,下官忧心如焚,县尊不可不察也。”

你能编出点像样的段子么?这叫我如何帮你说话?就看你那表情哪有忧心如焚的样子?黄师爷边看戏边想,又庆幸没开口助他,否则岂不是一起被笑话。

陈知县自负熟知县情,并不相信,斥道:“休要再闲扯说笑了,若无它事就退下罢。”

“县尊听下官一言。”李佑赶紧说道,随后将丝织业大户吞并xiǎo户的筹谋讲了一遍。

陈知县恍然大悟道:“难怪平白送县衙五千银,商人果真无利不起早。那又如何?区区几个织机,如何能与田耕国本比较,你也太杞人忧天矣。”

李佑就等这句话,立刻夹杂si货、言辞恳切的说:“若让三大机户得逞,他们将拥有织机千张,雇工三千!这些大都为壮丁,连同家人至少五六千人,或可至七八千,县城口数之半成也!如此人数分散各家或各乡还好,若俱都为那三家所有,且全部聚于县城一隅,堪称有财有势,尾大不掉!如遇事便是一呼百应,聚众鼓噪,到时这县中诸事,是谁人做主?”

陈知县闻言悚然沉思,黄师爷也收起看戏心情严肃起来。

如果再过几百年,政治课考试出现了李佑这些话,标准答案一定是:这说明了封建社会统治严重阻碍资本主义生产力的展…李佑就是那个被批判打倒的反面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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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帮你你立个牌坊

第九十五章帮你你立个牌坊

顿了顿喝口水,李佑继续危言耸听道:“卧榻之侧,数千人为盟友。敢问县尊能安心否?能睡稳否?国朝万历、崇祯年间,苏州皆有织佣聚众为luàn,不是闹赈便是抗税,县尊不念前车之鉴否?”

“依你之见又当如何?想必你已经有了什么主意。”黄师爷问道,他明白这厮必是有备而来的。

李佑随即答道:“将那五千两拿出来,对外声明是三家大户捐给县衙的善银,以此来帮助xiǎo机户度过荒年,这样给了他们好名声,也不至于太过于恶了他们。而后便用这五千两为本钱,包揽西水集市的生丝,分给xiǎo机户,助他们维持活路。那时,全城一两百的xiǎo机户定会家家感念县尊恩德。不费县衙一分于无形之间化解兼并大患,县尊也博得美名,岂不善哉?”

陈知县继续沉yin不语。

李佑又低声道:“不瞒县尊,下官粗粗算过,若包揽丝绸出入,两三月间,盈利能至万两以上,这些暴利何苦让那些大户赚了去,官府可自取之。”

这数字叫陈知县和黄师爷大吃一惊,“旬月之间真有如此之多?”

“应当不假,听闻知府朝本县索要钱财。幸赖县尊清正,本县xiǎo民不至被盘剥。”李巡检先拍了一把陈知县马屁,又说:“但要让县尊一人在知府那里担了责,下官也不忍见之,便想出这个主意,教官府赚上一笔,连同本钱缴给知府一两万,也可以有所iāo待了。既不搜刮也不顶撞上司,正是两全其美。”

被李佑巧舌如簧的以名you之,以利huo之,坚守本心的陈知县还是摇头道:“你这主意,看似不错,却叫官府大张旗鼓惹得一身铜臭,自古以来只听过官营盐铁茶叶的,从未听过官营生丝。这事难免被朝野物议,为了奉迎上官,被冠上一个贪财无度、与民争利的名声,反而得不偿失。不妥,不妥!”

陈知县顾忌不是没有道理,也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以这时代奇怪的风评逻辑,一地官府即便大肆横征暴敛的刮地皮,似乎也比公开经营生意名声好。奇怪处还在于,官员的家人si下里做生意倒是没人说三道四,公si分明得很。

李佑看出陈知县有点心动,却不愿去做。毕竟以儒家道统,做事讲究的是名正言顺、师出有名,干什么都需要先在心里把牌坊立好,没牌坊便不好去做。

这时他就送上了早准备好的牌坊,“昨日路过济农仓时,得知这是昔年贤君治理苏州府时所建,丰年入米,荒年出赈,救济灾民无数。想那灾农机工俱为大明百姓,难道该有厚薄之分耶?县尊何不仿效先贤,他有济农仓,县尊可拿出那五千本钱建济工仓;他出入米粮,我出入生丝;他赈济灾民,我救助机户机工。一县活了数千百姓,即便不能青史留名,难道还当不得朝野好评吗。心怀善念,有点盈利也问心无愧于天地间,也能体谅到知府老爷,有何不可。”

严格说,李佑这话显然夸大了,但夸大的牌坊那还是牌坊,反正估计也没人较真。

黄师爷不禁盯着李佑叹道:“委实看不出你像是个巡检,当个县丞主簿绰绰有余。”

李佑到此住口不言,心道这诺大的一个牌坊都给知县立了,且看他干不干罢。

“就如此做!”陈知县拍案下定了决心。

李佑喜上眉梢,起身揖拜道:“县尊英明果敢,下官佩服!”

知县有了决断,黄师爷便点头献策道:“此事要在县城建库掌丝绸出入,还要在西水镇集市设总账房,掌银钱iāo易之事。”

黄老先生真上道,你在县城管丝库,我在西水镇管账房,大家各有好处,李佑暗想。

陈知县问道:“在西水集市设总账房,户房可有人手?”

黄师爷果然很合李佑心意的回答说:“没有多余人员,况且秋收将至,不宜分人,总账房还得从西水本地找的好。”

李佑还没来得及chā话,便听陈知县道:“可叫西水税课局去办。”

“不可!”李佑叫道,极力解释说:“税课局向上直通府城税课司,再上有藩库户部,未必和县衙是一心。银钱到了他们手中不知道要打多少折扣,县尊不可不虑。下官建议聘用当地商行代为iāo易,类比官商,再用县衙户房按期查账,合意就用,不合意就去。”

陈知县不傻,此时意味深长的看着李佑说:“今日?嗦许多,只为这一句罢,你心里人选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