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子对小女有意?”沈九喝了口茶,对沐连鱼如此问道。

看着沈幽若的马车缓缓离去,沐连鱼不禁陷入了沉思,不可否认他现在确实已经有了一大笔资本,可这对于沐连鱼来说还远远不够。这边有曹元掣肘,而此刻有海上马车夫之称的荷兰,有着第一个日不落帝国之称的西班牙,有靠血腥起家的葡萄牙殖民者,以及远隔重洋日渐强大的大不列颠(英国),甚至还包括了相邻的扶桑岛国,都已经开始在东南亚一带活动。数万商人集中在吕宋,带去丝织品、棉织品、瓷器、茶叶、布匹、锦段、丝绒等商品,换回自美洲运来的白银。

沈幽若这才想起来沐连鱼赚到的银子是她的好几倍,银库不够放也是必然的结果,可是这么多银子存放在简陋仓库,时间一长必定会出问题,现在怎么办?

“这……”

沐连鱼刚一进门,众人的视线立刻落在他的身上。当这些人得知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杭州城赫赫有名的沐家三公子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顿时变的十分恭敬,连带着鲍也感觉到脸上有光。

“既然柳姑娘没有什么意见,那就麻烦你照顾好梅姑娘,连鱼还有要事,告辞。”

陈掌柜心中一喜,连忙恭维道:“这是自然的,谁不知道三少爷财大气粗?如此鄙人就去招呼一声,等三少爷用完茶点,鄙人领三少爷去看看?”

沐连鱼见艾兰香有所顿悟,又对艾兰香问道:“兰香姑娘通古博今,当知陶朱公?”

泡茶讲究道,心道茶到,是要花心思的,沐连鱼连忙住口,安静的待在一侧。

“以兰香姑娘的表情推断应该也是懂棋之人,不如对弈一局如何?”

沐连鱼语气转缓,言辞却更加犀利,进一步指出了矛盾:“商人富埒王侯,如进一步将是权倾王侯,朝廷又怎能容忍?于是历朝历代便有种种贱商的规定,衡量社会贵贱的标准是权的大小,而不是财富的多少。在至高无上的皇权面前,皇帝可以让贫贱者富贵,也可让富贵者贫贱,全在皇帝一句话。一贫如洗的仕子,只要一进龙门,马上就身价百倍。你们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做吗?因为他们害怕了,害怕我们这些所谓的贱民。可是他们没有想过,如果没有商人,他们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

“非也。”沐连鱼没想到沈幽若如此精明,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入股,而是资本和运作的彻底分离。”

“你……”

沐连鱼脸色铁青,额头青筋直冒,怒喝道:“都给我停。”

沐连鱼一声长叹,沈幽若红着脸问道:“那依你的意思,这件事情应该如何解决?”

“做的好。”沐连鱼眯起眼睛,对沐无咎随口问道,“这几日艾兰香都干了些什么?”

大牢内只剩下沐连鱼,梅若雪和沈幽若三人。曹元一走,沈幽若立刻挣脱掉沐连鱼的束缚,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你现在得意了?”

沐连鱼根本就不吃这一套,摆了摆手道:“别的姑娘本公子看不上眼,若是嫌弃银子不够,老鸨你自己说个数。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哼,不过是一个娼妓而已,还真以为自己是金枝玉叶了。”

“是的,很美。”沐连鱼肯定的点了点头,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落寞的神色。

“什么契约?”董一生呆了一呆,心里面突然有了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好一个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同沈姑娘打交道也是人生一大乐事。”沐连鱼哈哈大笑。

“我说魏兄啊,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杭州人氏,你又是为什么进来的?”

李阔表情一愣,他万万没想到沐连鱼居然如此光棍。现场这么多双眼睛,对方主动缴械,势必不能再以拘捕为名当场格杀。否则消息传出去,他不仅在江湖上颜面尽失,恐怕还要被官府通缉。更何况他现在也知道沐连鱼并非省油的灯,加上沈幽若已经逃走了,犯不着为了曹元的一万两银子同沐连鱼死磕。反正曹元也没说非要沐连鱼的命,自己何必夹杂在中间难做人呢?

沐连鱼忍不住失声笑了,艾五这家伙还真是天真的可爱,这种小场面也配拿出来吓唬自己?大场面沐连鱼也见的多了,还从来没见过这么逊色的。不过也难怪,几个衙门捕快和一群老百姓又能撑出什么大场面?

对于艾兰香的一番劝诫,艾子谦却是梗着脖子唬着脸,不作理会。沐连鱼则是不屑的看了一眼艾老太爷,对艾兰香劝道:“兰香,你不用怕,今日有我沐连鱼在,就没人有能动的了你。”

内室并不大,除了一张香榻就只有一些橱柜之类的家具,可以说是一目了然。众人翻箱倒柜,深怕漏过每一个角落。

“是这样的。”沐无咎不敢怠慢,连忙解释道,“适才老奴有急事找少主,在艾府门口遇到两个鬼鬼祟祟的人,无意中听说他们在茶水中下了一种名为y娃**的**,要陷害少主,老奴这才鲁莽赶来。”

“也罢。”沐连鱼叹了口气,一本正经的说道,“本公子绝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知道你一时间半刻也拿不出银子来。这样吧,给你两条路走。”

“不用再劝我了。”艾子谦苦笑着打断沐连鱼,“李管家,你放心,我不会自寻短见的,你也说了,我是个男人嘛,男人就应该出去闯一闯。”

“回去。”沈幽若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沐连鱼不屑的晒道:“两百万贯?沈姑娘还真是打的如意算盘。”

艾秀儿哼了一声,随即疑惑的对沐连鱼问道:“李管家,刚才我好像听到子谦少爷的声音,是不是少爷回来了?”

答应了沈幽若,他如何过的了艾兰香那一关,难道他可以这样说:“姐,反正艾家茶坊都已经半死不活了,沈家财势雄厚,艾家的祖传基业在沈家手中兴许能扬光大不成?”

沈幽若目送着沐连鱼离去的背影,脸上笑容未减,因为她心里面很清楚,沐连鱼很快就会主动找上门来的。

艾兰香幽幽叹了口气,并未多言,稍事整理了一下仪容,在艾秀儿的搀扶下走进庭院。今天留下来吃饭的大都是左邻右亲,要不就是艾家的宗室长辈。艾兰香是艾家长女,弟弟又不在,自然要尽主人之谊。

不过还好,沐无咎自我安慰着:“每张票据在购买的时候已经收了八成定金,这样的话……”沐无咎暗自计算了一下,由于心里面紧张,接连算错了几次。

“少主别再取笑老奴了。”面对沐连鱼的奚落,沐无咎禁不住苦笑连连,“这几日来,不仅是杭州城的大小官员,就连周边一些地方官员也托人找到老奴,每个人看起来来头都不小,一个个都跟大爷似的,少主再不回来主持大局,老奴就真的顶不住了。”

“老人家,您身体不好,快别说话了。”沐连鱼急忙上前扶住,把枕头垫在老人身后,同时帮他顺了顺气。

“不过有一点,无咎你必须要注意,那就是债券最小一张为三十两纹银,最高面额为一万两。”沐连鱼慎重的说道。

沐无咎喝了口香茗,慢条斯理的继续道:“至于定金嘛,老夫相信兰香姑娘是诚信之人,可以先行支付一半。”

艾兰香正要抽回手去,就听的“吱呀”一声,艾府大门被打开,随即传来一声怒喝:“大胆贼子,休要欺负我家小姐!”

陈掌柜见沐连鱼看的出神,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沐连鱼这才回过神来,对陈掌柜疑惑的问道:“老陈,你们飘香阁每日也要用不少茶叶吧,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