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连鱼似乎有些不耐牢头的喋喋不休:“先来一壶酒,至于其它的东西想到再说。”

沐连鱼知是时候了,见沈幽若还愣在原地,低声喝道:“还不快走?”

艾兰香被沐连鱼如此体贴,内心感觉到一丝从未有过的温暖。这一次,她并没有抗拒沐连鱼的好意,而是两手紧抓着沐连鱼的衣襟。被艾兰香如此依附着,沐连鱼心中顿时涌起万丈豪情,正准备拥着艾兰香趁乱遁走。

沐连鱼甩开拐棍,伸手扶起艾兰香。艾兰香被沐连鱼扶住,一脸焦急道:“沐公子,你……你不该来的,快回去。”

此刻已经是夜深人静,沐无咎守在门外,侧耳旁听,香闺内似有喘息之声,心里暗自松了口气,远远的避了开去。

沐连鱼摇了摇头:“我倒是宁愿你恨我,也不愿意放你离开我的身边。”

“既然她没说,那不妨就让我亲自告诉你。”沐连鱼硬着心肠,一字一句的说道,“实不相瞒,为了不让沈幽若动伯父的灵柩,本公子花了两百万贯。”

“可是……”

“你……”沈幽若彻底的愣住了,咬牙切齿的说道,“沐连鱼,你真是好样的,不过你会后悔的。”

“幽若乃是逐利而来,难道三公子留在艾家不是为了利?”沈幽若同沐连鱼并肩而立,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艾兰香,淡淡的说道,“艾家家道中落,能让我们三公子看中的无非只有两样,一个是艾家茶坊,另外一个则是这个茶坊的主人兰香姑娘。以我看,三公子对兰香姑娘的情谊更多一点。怎么样?要不要幽若帮帮忙,让三公子今夜就抱的美人归?”

沐连鱼微微一愣,感情这小子就是艾子谦?沐连鱼拍了拍这糊涂蛋的肩膀,叹了口气道:“老爷子已经去了。”

沈幽若见艾子谦不肯就范,顿时脸色一变,厉声疾色的冷笑道:“既是如此,那幽若也不强人所难,落个强取豪夺的恶名。只要艾公子能把欠的一万两银子的赌债即刻还清,此事就此作罢。否则,定要你两只手脚来还债。”

“不用了。”艾子谦早已经赌红了眼,在字据上签字画押生怕浪费一点时间,随即就迫不及待的拿起一锭纹银压了上去……

艾府的庭院内灯火通明,用幔布围起的帐篷内摆放着八张大圆桌,请来帮忙的佣工穿梭其间摆放着菜肴。在最上的一桌,围坐着艾家的宗亲长辈,一个个都已经老态龙钟,此刻正交谈甚欢,却完全没有一副吊唁者应该有的凄容。沐连鱼百无聊赖的站在门口,有人上门吊唁,就招呼一声,给根孝带。

沐无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嘴里面喃喃念叨着:“好的,多带十万两给古大人,然后再放五百万贯出去,啊,等等……”

艾秀儿哼了一声:“不用谢我,把你烧坏了,这些事情都要我一个人做。”

“这丫头现在心里头肯定不好受。”对于这样的局面,沐连鱼感觉到有些荒诞。

“还是看看再说吧。”沐连鱼不想再为这件事情烦心,对沐无咎转口问道,“公文换到手没有?”

“兰香姑娘。”沐无咎在一旁不紧不慢的开口了,“飘香阁有飘香阁的难处,不过……”

“原来如此。”艾兰香恍然大悟,她对沐家生的事情略知一二,倒是认同了沐连鱼捏造的理由。

此刻,一身荆衣布裙打扮的艾兰香正拎着一个竹篮,涨红了脸,对飘香阁的掌柜哀求道:“陈掌柜,这些茶叶真的很好,您要不再瞧瞧?”微蹙的眉头,仿若仙子谪落人间,沾染上了尘世间的烟火,令人心里忍不住生出怜爱之情。

沐连鱼哪敢跟着一起去,连忙摇头:“连鱼实则有要事在身,改日有空再陪幽若姑娘灵隐寺一行。”

偏厅内一片沉寂,沐连鱼略微沉吟了片刻,对董一生笑道:“既然大人是爱画之人,小侄就斗胆替家父做主,连同那副米元章的寿联一起送与大人。”

“少爷……”紫媛鼻头一酸,泪水终忍不住汨汨流了下来。她太了解少爷的秉性了,轻易不许下承诺,一旦许下诺言,必定会做到。

沐连鱼双目微合,默念着周易的经文,气感牵引之下,一股阴寒的月之精华顺着鼻窍钻入体内,另有一股纯阳之气从丹田之处窜出,在沐连鱼体内水**融,随后沿着周身静脉缓慢运行。

“说老实话,这次之所以能想出这么好的计策,也全拜我那不成材的哥哥所赐。”沐连鱼似有感慨。

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曹元同沈幽若也早已经得到消息,混迹在人群之中。曹元面目阴沉,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略微思忖了片刻,对程百年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番。

沈幽若有些不甘心的同沐连鱼碰了碰杯,相较于沐连鱼而言,沈幽若的心情稍嫌有些复杂,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已经被沐连鱼上了套,可仔细斟酌下来,又偏偏找不到沐连鱼的任何破绽。

沐连鱼立刻反辱相讥:“难道你真的打算嫁给我?”

紫媛心神一凛,连忙点头道:“少爷对媛儿的情谊,媛儿谨记于心,绝不会做出任何出卖少爷的事情。”

紫媛见状,连忙替沐连鱼磨墨。

林书豪心中一震,心里面暗自揣摩:沐连鱼之所以这样做,到底是出自个人喜恶?还是另有所图?如果只是因为个人喜恶倒是不足为虑,可万一……林书豪暗自摇了摇头,极力控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众人应声而出,沐无咎脸色微变,这群人中大都是以林书豪为,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

沐连鱼顿时开怀大笑,对众人继续训话道:“你们也许有人会认为这是公报私仇,那本少爷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们,是!但本少爷绝不是心胸狭隘之辈,我且问你们,你们想不想像媛儿一样脱离奴籍?想不想自己的儿孙将来有一天也可以入学堂?想不想自己也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只要你们勤勤恳恳,五年之内没有犯过大错,本少爷就赐还你们的卖身契,让你们过上普通老百姓的生活。”

沐杨氏心中早有定计,只是略微思索了片刻,就开口说道:“沐家如今算的上名分的,就只有我们四人,既然姐姐什么都不要,那就是我们三个人分。不过本夫人这些年来帮忙打理沐府上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自然要分大头。至于敬之嘛,他也帮忙老爷子做了不少事情,当然也要多分。”

曹元临出门时,得意的看了一眼沐儒,淡淡的说了一句:“沐兄,你已经老了。”

沐连鱼微微一愣,摇头道:“这和艾家小姐无关,那些当客来历不明,孩儿猜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尽最大的可能令我们沐家的资金枯竭,再加上现在谣言满天飞……”

“恩。”沐连鱼喝了口茶水,翻开账本指着其中用朱笔做的标记,对沐无咎说道,“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些似乎都有些问题。”

好人?好人能值多少银子?好人能当饭吃吗?沐连鱼嘴角边流露出一丝苦涩,他坚信自己开的价格已经是整个杭州城最高的了。

一旁的艾秀儿心有不忿:“张管家,小姐和老爷平时待你们不薄,你们这么做也太势利了吧?”

沐杨氏见小翠衣衫不整,甩手一巴掌重重的甩在小翠的脸蛋上,冷笑道:“贱人,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敬之少爷是你能勾引的吗?我警告你,如果再敢勾引二少爷,我就打折你的狗腿,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少爷,你真好。”紫媛感激一笑,却显得顾虑重重,“少爷同二奶奶水火不容,她会轻易答应吗?”

程百年先是倒了一杯凉茶,滋润了一下有些干枯的喉咙,这才开口说道:“根据我们安插的细作禀告,沈家银车被劫之后沈幽若果然大动肝火。”

生这么多事,很难让人不把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沈三在一旁也是面色铁青:“小姐,依我看,昨夜行刺之事肯定也是沐儒那只老狐狸指使的。”

“你也算是沐府的老人了。”沐敬之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推送到沐无咎的面前,“诺,这是给你的。”

“少爷。”紫媛还待再劝,沐连鱼却已经闭上了眼睛。紫媛无奈之下,只得替沐连鱼整理好被角,深深的凝视了沐连鱼一眼,这才依依不舍的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沐杨氏在一旁冷哼一声,“沐连鱼凶残成性,殴打兄长。贱妾偶然经过,说不得要替他死去的娘亲好好管教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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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元瞥了程百年一眼,撵着下颚的胡须,意有所指的问道:“百年,你最近不是收留了几个亡命之徒吗?”

紫媛微微一笑:“上次奴婢去佛堂侍奉大奶奶,讨了大奶奶欢心。大奶奶一时间高兴,就打赏了奴婢几两银子。今日是老爷的六十大寿,所以奴婢特地买了绸缎,亲手缝制了这套绫罗锦袍。”

“三公子如此义愤填膺,显然是真心关怀幽若,不若你带我走吧。”沈幽若突然打断沐连鱼,泪眼婆娑的望着他,“我们可以去任何地方,幽若为你洗衣做饭,你上山打猎。天涯海角,幽若什么都不计较,我们去一个与世无争、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