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狼们有些畏惧,动作开始放慢了,随即在他们后面传来吴盛气急败坏的声音:“快,快,这是弩箭,上弦很慢的,冲上去,冲——”

众人彼此看看,眼中满是怀疑神色。

谭子玉急忙下令,让小匪去将姚崇孝绑住,一定不能让这个家伙到处乱跑了。-====-

当头的这么英勇,那些个小海狼也勇气倍增,一窝蜂的冲上去,切菜一般砍断拒马,将几个白头张的部属砍倒,沿着山道继续向前冲杀。

张贵却不在意,这道拒马那是用山上积存的木料做成,他怎么就没想到呢,山上还有好些个木料,平时都是用来修船的,此时取出来,假以时日,倒是足够抵挡一阵子。

白头张的海匪在岸边勉强抵挡了一阵,不过就是扔了几把匕,短斧,对面海狼周的人一阵弓箭射过来,噗噗,鲜血飙出来,吓得这些家伙脸色惨白,拖着中箭的同伙,屁滚尿流的跑回山上。

谭子玉有些绝望的冲向大船,光看大船的甲板,黑压压的满是人影,怕是不少于三百人,快船每前进一分,他的心就沉下去一分,这种感觉,直到他必须要仰头看向大船的时候,已经到达顶点。

可是,就在快船刚刚扯帆的时候,突然有站在石崖上的海匪惊叫出来:“看,他们进来了——”

徐鹏才不管姚江满口胡柴,一把拎起了姚江的身子,“最好老实点,若是被我现不老实,嘿嘿……”

殊不知,在宋代的商人之间,做生意很多时候就是口头协议,一旦达成了,若是有人反悔投机,会被同行骂的再也无处立足。南宋商人尚且如此,其他各行各业的诚信可见一斑。

与谭子玉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相反,白头张,张贵的态度依旧是那么谦和,憨厚中带着几分精明的笑容,活脱脱一个商号的掌柜,见到姚江进来,连忙起身迎出几步,口中不住的叫着“姚学士”,也不多难为,请姚江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敢情,这些家丁得到王海山指使,必须将有可能藏了地契的东西带走,所以才如此大胆。

“怎么无关?大宋律法,绝户之家需得以兄弟姐妹继承,这姚家就是我们的姚家,你今日如果不交割清楚,休想拿走地契!”姚礼仁也是读过书的,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到姚福禄身上,心里暗自嘀咕:大管事,这事可就要看你的了,姚家的重担和未来,全在你一个人身上了。

那小头目轻蔑的看看一边的朱红牙旗快船:“咋,怂货,海狼周的弟兄,还怵了一娘们?老子们现在是做善事,要是没了老子们,这老货等会就要喂王八。”

惶恐滩头说惶恐,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姚江还有什么可推脱的,难道要告诉王海山,那边还有个廖莹中,或许自己回家就会被扣住?这些话是万万不能提的,甚至连王仙儿都没告诉,又怎么会和王海山说?

等到押司回去禀告了唐文举,却见廖莹中微微一笑,“不用害怕,姚崇孝能跑,那万亩田土还能跑么?即便他们签了白契,只消抓住那个买主,不愁找不见姚崇孝。”

姚江努力站起身子,反复劝说了这些佃户,然后公开承诺,他在卖地时候,一定在契约里写明必须保证所有佃户的租约,若是还有想继续跟随他姚家的,他还可以给钱财,然后带上大家一起出海经商,这些人就算是他们姚家的一份子,总之一句话,姚崇孝绝不会亏待了大家。

姚礼仁眼皮一撩,有些倨傲的道:“你是族里最富的大户,自然要回馈下宗族,纵然小吃点亏也是族里长辈对你的关照,这片拳拳之心你要体谅么。再者说,”姚礼仁转头看了下窗外,那边正是佃户们闹事的方向,“你的佃户如此刁蛮,我们买下土地还要重新立佃契,这么一闹,今年的收成可就没了,这笔钱,侄儿可要补偿给大家伙。”

见到几个儿子被人暴打,八叔公气得浑身直哆嗦,用拐杖指着姚崇孝大骂:“无礼,无礼,无礼之极——”

既然是族里长辈,姚江虽然带伤,还是龇牙咧嘴的接到了院子里,就见迎面走来一群老少爷们,当前一个同样需要搀扶的鹤老者,隐隐是这群人的主心骨。

虽然清晨沐浴一番,可王仙儿直到吃早饭时候,看着姚江的目光中,还带着阵阵羞涩,这种感觉从未出现在夫妻二人中间,让一边伺候的丫鬟仆人感觉今儿个东家两个人怪怪的。

姚夫人不知姚江心里所想,依旧甜蜜的道:“就是我父亲啊,你的岳父泰山么,他是整个潮州最有可能买下我们这些地的人了……”

终于,姚江很不雅观的仰面倒在木塌上,出的声音好似自九天外幽幽传来:“请回覆贾大人,姚崇孝养好伤势,自然去临安拜谢。”

来人倒也随和,很是体谅的拱拱手,自言名叫廖莹中,特意充当知县大人的中人,请姚江前往县衙一叙。

听到那句“醒来”,老姚身子一哆嗦,想起笼罩在眼前这位身上的种种谜团和神话,脑中猛然升起一个念头:莫非,竟然是少东家跑到阴曹地府转了一圈,是下面的鬼差告诉他的?一想到这些幽冥之事,老姚的身子就哆嗦的更厉害了,本来他还想拣两件轻微的说出来,现在一看,不全招怕是不可能了,于是,他干脆来个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的全讲出来。

“少爷在哪里?”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姚江的迷蒙,就见一个穿戴得体面容清秀的少妇盈盈而来,一见被包成粽子般的姚江,单手捂住嘴,眼睛一红,流下两行清泪,身形飞开的扑到姚江面前,小心的在姚江脸上抚mo,这时才痛哭失声:“我可怜的夫君啊——”

耳中听到身后的孙大脑袋等人,已经在用短刀砍门了,还有人在叫着搭人梯,姚江心头有些慌乱,目光在这座后院扫视一圈,此地正是厨房,堆积着不少杂货,尤其是还有一堆柴草。

茗烟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一边将交子递给掌柜,一边扭头看向魏逸之,笑着打趣,只说自己喝点酒便话多。

还是在平时的时辰,茗烟的脚步声如常响起,只不过,这次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重。等到小孩子开门进屋,放下一罐子药膏,才用细微的声音,沮丧的告诉姚江,那药铺的掌柜根本没仔细看,就直接按照方子抓药,他回来的时候也没什么征兆,看来这次求助是失败了。

想到这,老姚微微抬头看向姚江,房间阴暗看不大清楚姚江的眼神,偏偏他老是觉着有两道寒光射在身上,盯得他全身不自在,惟有一个头磕在地上,用略微悲切的声音对姚江哭诉,想要留下来保护少东家。

这没等出饰店呢,徐鹏一开骂,立时吓得那东家几乎瘫在地上,脸上的汗好似淌水一样流下,铺面里那些个女眷家仆的,听到这话也吓得大惊失色,什么都顾不得了,慌忙逃了出去。

哪里想到,不提蒲家还好,一说出蒲家来,这位快船张立时翻脸,大手一挥打翻了船老大的凭据,然后对着蒲家骂骂咧咧的便要作。

当姚江两手抓舞着被人抬出去的时候,船老大正面容严肃的望着身后海面,姚江坐起身子看去,后面一条快船正飞快的撵上来,看船,怕是用不到多久便会被撵上。

现这个场面的大理寺兵丁暗自咋舌,这谁啊,和谁有深仇大恨,被人整治成这个样子?要是换成兵丁自己,怕是活下去的心都没了,直接找根树上吊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