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面对面才知道,皇后已经哭晕过去。雍正吓了一跳,搂着皇后对外大吼,“来人,快去叫金大夫!快去!”

衲敏看了看鄂尔泰,鄂尔泰权当皇后没问他,低头不说话。

“哦?萨满说的?”

弘历无奈,只得去养心殿见雍正。不一会儿,高无庸就亲自迎出来,领着弘历进去。年羹尧与察尔汗也在,十四正跪在地上,冲雍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呜呜,四哥啊,您可得好好管管那些个八旗子弟。您瞧瞧,刚从精锐营出来的,个个凶猛彪悍,不服管束。这也就是弟弟我胆子大,要不然,还真叫他们给欺负死了呀!”

白白:“这回可好了!乌雅氏的魂没抓错?”

弘经、弘纬以前见过慧远和尚这幅德行,倒还罢了。弘晓差点儿没乐出来,这和尚,也忒会要钱了?

远处松林,层层叠叠,绿的,黄的,红的,一层层,一垛垛的,映衬着木兰围场的千军万马,巍峨雄浑!

不得不说,衲敏本人还是很有柔弱女子的潜质,一时间,将有生以来所有委屈想了个透,从跟那个谁谈恋爱,到后来订婚临领证了又被退婚,从来到这个悲催的世界,到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雍正大叔。越想越觉得自家命好苦。刚开始或许还有演戏的成分在里头,这一会儿,完全忘了是来博取同情。一时间,整个人都浸在悲伤哀凉的情绪里面不自拔。如此一来,纵然孔老汉经年老人,也不得不陪着掉了两滴眼泪。

碧荷也从景仁宫偏殿赶来,递给衲敏一个纸条,说:“粘杆处来的,说皇上快气坏了。”

“那我问你,要是你家姑娘入洞房,你也跟着?”

“混账!”雍正腾地站起,“谁叫你们开这样的方子的?前几天朕是怎么吩咐的,先保大人、先保大人!你们的耳朵,是摆设吗?”乌雅氏太后吓了一跳,盯着大儿子不言语。兆佳氏、完颜氏都惊呆了,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众宫人太监则是心思各异,全都低头不敢言语。

雍正大怒,指着年妃狠,“疯了,你疯了!”

母子一行几经周折,终于打船老大那儿打听出是年国舅家下的单。完颜氏当即乐了,“这个年羹尧,来我这儿碰石头了!不知道你雍正三年就玩儿完了吗?还想与民争利!儿子,跟老娘打上门去!”要是别人,估计完颜氏也就忍了,可她认定了年羹尧立马就要失宠,不得罪白不得罪,说不定雍正还给她记上一功呢!于是,乐乐呵呵拉上儿子就去寻晦气。

正文一年一年又一年

衲敏哂笑,“都没来呢!还什么见面礼!等下回叫她自己来领。”说着,亲自把董鄂氏的璎珞包好,放到盒子里,款款说道:“你这孩子,公主还不满百日,是个娃娃呢!怎么就送她这么好的东西。就是你这个亲嫂子,也不能这么娇惯她。既然这是你的嫁妆,又是祖父亲赐,就好好收着!”

衲敏哭笑不得,“你就吓唬我!”心里却暗自琢磨,要好好查查太医院了。

石榴又磕了个头,这才起来,站在李嬷嬷下手。

衲敏看他们几个的小动作,心里暗笑,抿抿嘴唇,“这么说,太后只是心情不好,导致郁气内结,才晕过去的。凤体,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妥,好好调养,自然就会没事,对吗?”

如何?以皇阿玛的性子,必定会明面宠爱,暗中压制,窥伺一旦有错,即刻申斥,把四叔里子面子剥个一干二净。然后,“轻轻”处罚,例如,圈了呀,关了呀,革了呀,或者,免了四叔的罪——叫他出家呀,等等。既出了气,又弄个好名声!要不然,朕怎么会选弘纬呢?还不是喜欢他擅长帝王权术,玩的转朝廷世家嘛!

想到这儿,雍正惊出一身冷汗。弘纬玩的转朝堂,自然也玩的转小宝。要真将那样的诏书公之于众,弘纬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记住。如此一来,除非小宝跟五弟一般实诚,否则,必惹祸端!

“唉!”雍正想通了,便对着皇后叹气,“多亏跟你说说,要不然,朕走以后,他们兄弟还真要成了陌路。以小宝那性子,嫉恶如仇,同朕一般,最恨贪腐结党。看见不平事,非管不可。到时候,得罪的人,海了去了。就是弘纬宠他,也不可能护他一辈子,更何况,还有那么一份诏书。罢了,这件事,皇后不要与人说,朕自有主张。”

衲敏摇头,“臣妾怎么会跟人说呢!抓紧时间闭嘴都来不及。皇上,以后朝政上的事,您跟大臣们商量吧,臣妾——真的没本事,帮不了皇上呢!”

雍正听了,十分苦恼,“这种事情,除了十三弟和你,叫朕跟谁说?何况,刚才那些话,除了一国之母,众皇子的母亲,又有谁能与朕直言呢?唉!”

衲敏听了,顿时无语。只得走近些,轻轻握住雍正的手,对他笑笑。

看见皇后笑,雍正诸多烦恼,立刻消失大半。太阳落山,冷气渐侵,便挽着皇后的手,一同回到仁和堂。冬日长夜,雍正竟然未曾再出仁和堂大门一步。至于这俩人都干啥了,嘿嘿!

第二天,大年三十,一大早,弘琴坐着公主暖轿去仁和堂给皇后请安。到了门外,看见谨言领着宫女,端着洗漱用具,侍立门口。远远瞅见公主仪仗,谨言急忙上前施礼。

伸手掀开轿帘,弘琴瞅瞅门外宫女,手中大铜壶还冒着热气,奇怪了,“都这时候了,皇额娘还没起身吗?”

谨言微微低头一笑,回答:“禀公主,主子和主子娘娘——还未起身!”说完,笑着低下头去。

弘琴听了,哈哈大笑,坐在轿子里留下句:“没事,叫他们睡吧!昨夜,劳累了呢!”说完,放下轿帘,拐个弯,顺着养心殿与永寿宫之间的小路,向北去了。一路走,还不忘吩咐贴身太监到御膳房说一声,叫多做些滋阴壮阳的膳食,好给万岁爷补补!

谨言低头笑够了,这才收了笑容,站在仁和堂外伺候。哪知,宁贝勒、宝贝勒早就站在公主轿子后头,听见俩人对话,都明白了什么意思。

王五全早就迎上来,笑着对二人说帝后尚未起身。

弘经一笑,摆手,“罢了,烦劳王谙达,爷与十爷去上书房,回来后再给皇阿玛、皇额娘请安吧!”说着,拉着弟弟就往上书房赶。

一路上,净是过年喜庆之景。处理完了曹家弊案,弘经心情轻松。一路上,不住拉着弟弟说些世家诸事。品评哪些人家清廉,哪些人家有贪腐之相。说了半天,不见弘纬答话。不由问:“弟弟,你在想什么呢?”

弘纬心思怔忡,不及思索,脱口而出,“你说,谨言笑起来那么好看,怎么爱学那位,老绷着个脸呢?”

弘经张了半天嘴,最后,笑着埋怨一句:“你个男孩子,老管人家小宫女是哭是笑干嘛?”

弘纬无奈,只得对着弘经赔笑。这事,算是揭了过去。

平平和和过了年,开春二月,年羹尧便率领大军,带着全副驻藏大臣龙套,开往西藏。临行前一天,年羹尧歇在夫人屋里。把孩子们都叫来,一一嘱咐。

这些年,年家男女老少在年二将军带领下,本着多学少说的原则,踏踏实实、本本分分。喜欢文的就去考进士,喜欢武的就去参军。唯独小儿子喜欢航海,年羹尧也没拦着,反而有空就给他讲西洋史。几个孩子,都能自立了。年羹尧笑笑,又叫来儿媳,当着年夫人的面嘱咐:“俗话说,家有贤妻夫祸少。你们都是我和夫人的好儿媳。从今往后,父亲不在家,跟着你们男人,好好过日子。我已经跟夫人说过了,不准他们纳妾。就是正室无出,也不准往他们屋里塞人。其他的,都听你们婆母安排吧。”

几个媳妇听了,都十分感激公爹。年家三个儿子,也没闲话。

年羹尧又说些好好照顾孙子孙女之类的。想起大孙女都要满十三了,快该嫁人了。便嘱咐年夫人,到时候找皇后,请她给安排一家好人家。不求别的,只要女婿肯上进就行。另外,最好挑那些不纳妾的人家。

二儿子二儿媳夫妇听了,心里又是一番高兴。皇后要是能管自家闺女婚事,那闺女将来到了婆家,也由几分体面。又有这样的娘家,日子自是过的容易。

年夫人笑着答应,问:“老爷可是有什么合适人选?妾身心里也好有数。”

年羹尧哈哈一笑,“儿孙自有儿孙福。叫你去找主子娘娘,也是因为她看人不看家世,而是看重人品与潜质。还有,别打宗室主意。皇家的亲戚,是那么好当的?姑例子,你们可是看在眼里。这还是好的!理密亲王嫡妃,家世可是比咱们还好,做了二十多年准皇后,结果呢?都记住了?”

屋里人都点头称是。又说一会儿话,年羹尧便托口困了,叫夫妻几人回去。【】

候着人走了,年夫人上来给年羹尧宽衣入睡。二人躺到一起,年夫人摸着年羹尧的辩子,轻轻叹气,“姑奶奶也不说给你求情,愣是眼睁睁看着你去那荒凉之地!”

年羹尧冷笑,“她不落井下石就够了,还指望求情。你怎么不问问,她一年能见皇上一次不能?”

年夫人大惊,“可是,她毕竟是宁贝勒生母,又是四妃之啊!”

年羹尧摇头,“正因为她是宁贝勒生母,所以,皇上才将我派到西藏。怕的就是我领着年家势力,拱起宁贝勒。致使康熙晚年夺嫡之事重演。夫人啊,我走以后,不知何时能回。你往后,要少跟完颜氏交往。你也知道,完颜氏她就是个市侩之人。我在,她自然会一心为咱们。我要不在了,她还指不定怎么样呢!有什么事,非得宫里贵人帮忙了,宁可去求皇后,也别去求姑奶奶。那位也是个遇事六亲不认的主。要不是运气不好,熹妃,乃至皇后,早就被她给撕吃了!”

年夫人叹口气,钻进年羹尧怀里,“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那么讨厌纳妾。原来,是吃过女人的亏!”说着,照年羹尧肩上,狠狠咬下去,直到见血,方才罢休。

年羹尧任她啃咬,只是一个劲嘱咐,他走以后,要好好给孙子孙女们说亲事,找的人家,都不能碍着宫里贵人的眼。一定要低调低调再低调,争取比皇后娘家乌拉那拉氏还要低调!

年夫人含泪答应。二人说完正事,又干了一场。本来年羹尧是想把这几个月没交的粮一下子补齐喽。年夫人心知不妥,伸手捂住那话,嘴里呢喃:“爷,等你回来了,多少次不行?明天还要早起呢!”

年羹尧这才罢休,搂着夫人闷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雍正领着文武百官、宗族亲王,亲自到德胜门外送年羹尧等将士。此去西藏,路途高远、前途叵测。纵然能平安到达,西藏那未开化之地,又哪里能安安生生做官?更何况,年羹尧此去,肩上还担负着改土归流西藏“试点工作”。说白了,就是把当地的“土皇帝”废了,改派流官。□喇嘛、活佛班禅会答应?各处小土司会答应?一招不慎,夹着尾巴跑回来——那还算运气好的。运气稍微有点儿赖的,正好喂天上秃鹰。

雍正大概也觉得因为吃干醋,就把年羹尧扔到那险象环生之地,多少有那么一丝愧疚。所以,当着众臣的面,对年羹尧一行,很是夸奖激励一番。并保证,留京家属,朝廷负责照顾生活。要是不幸,成为了烈属,往后日子,朝廷包了!多少,也解决了一些将士们的后顾之忧。

临行前,年羹尧递上奏折,告别皇帝与众文武,跨马而去。

雍正乘龙辇返回紫禁城。坐在御辇上,翻开年羹尧奏折,雍正就乐了。以前,听人说年羹尧独宠夫人,雍正还有些不信。今日看来,临赴藏前,都不忘求皇帝,万一他要没了,千万要供给夫人衣食,求朝廷赡养。字里行间,都是对夫人浓情蜜意、依依不舍。一个大男人,能为女人折腰至此,雍正自认不如。回到养心殿,便找来皇后,把年羹尧这份奏折给她看了。吩咐皇后,日后对年家女眷,多加照顾。万不可寒了远方大臣的心。言语间,颇有些轻松之色,仿佛如释重负,又仿佛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衲敏神色如常地领了旨,回到仁和堂,就叫来弘琴,吩咐她往后好好关照关照年家。

弘琴冷笑,“皇阿玛不是不喜欢那家人吗?怎么反而又要关照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