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主再怎么任性胆大,也是真的吸取教训了,上次的事情让她认清了许多,尤其是父亲想要做一个能臣就势必要得罪不少人,再加上新帝登基没有几年,亲政也不过眼前的事情,所以想要对付父亲的并不在少数。她可以妄想成为武林女侠,也可以一气之下奔回封地自由自在,但所有的前提都必须在安全可靠不让爹娘担心的情况下。

“三姐姐就是笑我,明明在座的姐姐都比我绣的好,还哄我开心。”相思不愿出头,也知道孟奇珍真心欣赏并无坏心,便嗔怪的一把夺过荷包不好意思道。

仔细回忆,相思对这位沈姑娘并没有什么印象。

相思侧过身将被子紧紧裹住自己,慢慢闭上眼睛,如此就好像那时候有他的夜里,温暖的怀抱,带着清香的气息,甚至耳边都好似能听见他慵懒的声音唤道:“相思……相思……”

“才不呢,我也没睡好,要不,咱们去歇歇?”李芸萝才不会说她睡到相思快来的时候,才被掌戒嬷嬷叫了起来。

定安伯府的马车进了郡王府连通报都不需,便被引到后头去了,相思偷看一眼正坐的何氏,心里明白就算她今儿不是小郡主的恩人,就以大伯家还有伯娘母家的背景,豫郡王府也不敢稍有刁难,更何况在她的记忆里,四大郡王当中,就数豫郡王最得圣上的心,豫王妃也是顶顶聪慧的女人,绝不会在后院莫名给丈夫树敌,胡乱得罪。

“不是说,这次咱们要去别人家么?”相思知道孟辛桐的好意,只好打起精神来道。

梅姨娘缩在角落里,似乎心思已经不在大堂上,她低下头一动不动的站着,好像是在听其他人说话,实际上掩盖在袖子里的右手已经被左手掐得满是痕迹。

相思却笑着摇摇头。

“姑娘准备做什么?”缠枝迟疑道。这料子实在太素了,虽然定安伯府上在守孝,可姑娘们毕竟是要去参加暖阁小聚,总不好太素溜儿了。

相思想要走已经来不及了。

孟辛桐飘飘一礼,低头应了,孟尘惜疑惑的看看母亲又看看姐姐。

撇过头,气呼呼的侧过身子,孟端方委屈的眼眶都红了。

缠枝垫脚往里头一看,再见孟尘惜回头看她,不由尴尬的行了一礼,然后拉着石榴站到外头去了。

相思心一沉,她知道何氏刚刚有话却没有说。

孟端方缩了缩脖子,低头看着脚尖。

连续喊了好几声,相思蹲了下去用手指戳了戳李芸萝,发现她已经昏了过去。

眼前好似有个黑影闪过。

“若是他能事事顺心,安然到老,信女愿折寿十年……”相思不自觉的就许愿道。

“姑娘,您可别气坏了身子。”梅姨娘身边的老嬷嬷担忧的过来说道。

作为父母,连孩子的安全都保证不了,孩子还能指望谁?何氏这下是真心疼了。

“要让我知道是谁偷的,我非弄死他们不可!”小小年纪,一脸的戾气,孟高鹏捏着手指发狠说道。

那哑巴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嘴巴张了半天只有不明意义的叫声。

“这些都是我的!”孟高鹏眼底泛红跳起来暴怒道:“不过是个不下蛋的母鸡,还想用两个赔钱货惦念我的东西?想的美!她若是敢使坏,我非弄死她不可!”

孟霍然果然就在屋内。

“可算是来了!”马车堪堪停在小院门口,里头的人就不顾大雨跑了出来。

大房和二房分了家,孟二老爷若不是想要巴结大房,估计之前那二十七天的素孝他都不会守,更别提老太太与梅姨娘她们几位,哪能一日无荤?相思上辈子在后来还听过自家祖父的孝期,老太太偷偷用荤汤假装素汤拌饭吃的事情。对待自家的夫君尚且如此,更何况平日很少来往的大伯了。

这时,相思似乎对这些都没兴趣了,她扶着桌子一点点站起来,动了动微微发麻的小腿,居高临下的问道:“那……我父亲是个什么意思,总不好我一个做女儿的随便塞人过去吧。”

瞧瞧,这就是她的家人,所有的人只分有用和没有用,在她的姐姐眼里,母亲是没有用的,老太太是可以暂时利用的,梅姨娘与孟高鹏还有孟桂芝是可以互利互惠的,父亲更是有大作用的,而嫡出的亲妹妹呢?不过是个又蠢脑子又热,性格又冲动的废物罢了。所以说长姐才是老太太的亲孙女,想法是一模一样的。

相思慢慢站起来,理了理裙摆,她现在的个子不高只能稍稍抬头仰视关氏,可她那股子怒气到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相思来之前只进了一些糕点,这次吃上热汤鲜粥,肚子里也满足起来,只觉着这里的空气哪哪儿都比二房要舒坦,竟生了能留在这里一辈子便好的心思。

相思一脸坦然,毫无惧色。

“要不,姑娘还是让老奴去吧?”张嬷嬷见着外头黑漆漆一片,不放心的小声说道。

“二房回来了,祖父的事情太忙,怕是等过后,两府的称呼就要换了。”孟辛桐推开靠枕躺了下去,带着睡意道:“到底都是一家子出来的,总不能没了规矩,两府都有大姑娘二姑娘,这几日喊起来都不方便。”

“你这个世子爷当然要去那种高贵的院落,与咱们这些人聚在福井堂最小的院落里,可是委屈了世子爷。”孟博良给孟霍然倒了杯茶,玩笑的调侃道。

她是高兴,真的是欢天喜地,就好像被人关在牢笼里那么多年,终于一朝释放一样。她觉着她自己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时辰都差不多了,大师算好了时辰准备抬上山了。”

所以渐渐的,小的世家落寞了,有些就算有着世袭的爵位也过的还不如富户,借债犯事草菅人命……这上头的皇上早就等着你呢,一朝抓住把柄,一道抄家的旨意送下,百年的基业瞬间化为乌有,子孙后代有没有命传宗下去都是问题。

相思完全没有说谎了的心虚,而且以母亲那个被爱情烧坏了的脑子,恐怕也想不出这句谎话中的漏洞。对这个女人来说,这种情况下说什么其他的,哪怕是关于她与长姐,都不如父亲一句宠爱来的有用,想要摆布母亲,用那什么真爱的名头是最最有效的。不然父亲这么几年又是怎么将母亲弄的众叛亲离的?

相思原本心里还有些痛快,毕竟上辈子的时候她费了好大力气才让长姐换了素服,结果人家还不领情,所以这次她什么都没说,长姐还真的穿着那身桃粉过来了。

关氏眼泪落的更凶,却一句都不敢再说。

芙蓉再羞臊也止不住开心,她是家生子,自认长得还算好看,只可惜运道太差被分到了正院,还分在二姑娘房里,这别说被老爷看中了,就是庶出的大少爷今年才十岁,她完全就没用武之地。眼瞅着她年岁一日日大了,要是不给后半辈子找好退路,她就只能留在府里继续做个伺候人的老嬷嬷,这可绝对不成。

“谁要理你!”孟若饴磨着牙道:“只要你以后别撺掇母亲找我麻烦就好,这次……这次就放过你!”

实际上这个时期的母亲在相思的记忆里已经模糊掉了,哪怕她还记得母亲这时很美,但印象中更多的却是后来那个喋喋不休,满腹抱怨时不时抽一下风的女人。惊为天人的容貌已经被深刻的抬头纹法令纹所掩盖,墨发中的银丝就算用药水染上多少遍,也更改不了母亲早衰的结果,明明她出嫁的时候,母亲才三十出头,却已经看上去和祖母那么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