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也不会去嫉妒一个九岁的孩子,不少人凑过来也跟着打趣,到将相思的脸皮真的说红了。

“沈姐姐怎么会来?前阵子沈家不是还闹过。”

相思动了动昏沉沉的脑袋,好似真的有些不大舒坦。

相思,太适合做妹妹了。

陈国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fèng坛越州两处大面积盛产蚕丝,这些蚕丝织成的丝绸也成为了陈国对外贸易一块儿很重要的收入来源,几乎陈国大部分的商人都购买这两地出产的蚕丝,年年这两处所产的特级蚕丝都会成为富商新贵们争抢的对象。然而也只有相思她们这些老权贵家族养出来的人才知道,真正的上层权贵乃至京都的皇室,其实都不用这两地的丝绸,反而更喜欢一个叫做佩灵的小地方出产的水蚕丝,所谓水蚕丝就是织出的丝绸,上头有一种如水般波澜的光色,有些甚至还能看出泛着湖蓝淡绿的色泽,犹如水色,格外清丽纯然。

“父亲已经过去了解情况了,三娘安心住下,既然人都抓着了,必然会被叔叔婶婶一个交代。”孟辛桐到底大了,其中关于雁红山的事情也大半了解,只是她怕她说了相思也不明白,这事情可大可小,要真是雁红山的人盯上了二房,那相思若是回家居住怕是很不安全,她与孟霍然都不放心。

老太太若是知道她伙同什么山匪想要吞掉家里的钱财,那她的下场……

还没等她开口,相思就走了过去道:“薛姨娘还不算迟,这不,梅姨娘还没开始说呢。”

“姑娘是要做常用的?”缠枝了然,也觉着是个不错的主意。

“你到底是谁啊?那么厉害小爷我就进来了怎么滴”孟端方还挑衅的大步往前走了几步。

孟尘惜才不管什么刺绣,只听着能去城南书铺子就喜不自禁,拉着相思就让她梳洗打扮,准备出门。

正闹着,孟端方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长兄身边,心情不佳酸溜溜道:“大哥谁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我。还小狗小鸟……还有小猫!”

“太太刚刚说要过来。”缠枝头痛的说道。

“三娘……”何氏见相思那双琉璃般的眸子,心头一酸。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啊,你们出去玩儿也没想着我。”孟端方苍白无力的低声辩解道,只可惜这时候并没有人想要听他说。

李芸萝傻傻的看她,犹豫道:“你不是说你迷路了么……”

她这辈子只想做个安安稳稳平静的后院女子,这些并不是她想要好奇的。

跪拜,进香。相思跟在大家身后很虔诚的叩拜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可以重来一次,有人却死后如灯灭,不过看她前世今生,她到相信天理昭昭疏而不漏,人在做天在看,终归会有报应在头上。

“哎,真是的,原本好好的事情,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就出事呢?”老嬷嬷皱着一脸橘皮,摇着头叹息。

二房都那么久没人住了,谁知道女儿的院子居然这么不安全。

老太太一见是她,脸皮子就觉着烧的慌,她一向不喜京都这里,只觉着燕州才是她的家。京都里的亲戚都是来自高门大户,不说自己那个可恶不生儿子的媳妇,就是这些一宗下来的太太夫人们都让她心里不得劲,似乎时时在提醒她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与这些人又是多么的格格不入。

那人咿咿呀呀的点点头,随后行了个礼。

孟高鹏被哄得顺了心,伸手取了点心盘子就哼哧哼哧吃了起来。

小丫头不如豆苗,被相思忽悠几句便先一步离开,只留相思自己走到了屋子门口。

“晋元瞧着到比往日要憔悴了一些。”孟霍然笑着与庄晋元身后的几位行了一礼道:“大哥、付小将军、谭公子……”

相思并不愤怒,反而取了饭来,毫无怨言的用着。她的膳食都是如此,可见伺候她的人了。

情难自禁?相思差点没笑出声来,可不么?她爹对着她娘当初也是这句话哄到了手,之后又是梅姨娘,再然后将来还会有不少的女人,她上辈子的那个畜生丈夫,与她的长姐也是情难自禁,到让她成了恶人,结果成亲之后,丈夫又与他表妹情难自禁,甚至还要谋划毒害她,所以她很大方的送这两位相爱难分的情人一同去了黄泉路。

孟若饴捏紧了手指,却又讥笑道:“我刚听说你在母亲那里闹了一场,让母亲很不高兴。”

“二姑娘……”秦嬷嬷吓得身子直颤,就要走过来。

孟尘惜慢了一拍,嘟了嘟嘴道:“本来我还是二娘来着,现在到成了五娘了。”

两人径直去了前院,去之前还让老嬷嬷将男仆都赶去一边儿,大房的家教甚严,一旦开蒙就要从后院里挪出来,住在前院由教养嬷嬷与先生一同管教,不但学文平日里还要学些健体的拳脚功夫,不求能做什么大将军,好歹日后科举不至于进了考场就趴下。

相思也不理会她,大概猜出是今儿青云观的事情,所以她也不赖在屋子里,让张嬷嬷找了身素面的衣裙,头发挽了个最简单的发髻,还没等杨嬷嬷不耐烦,她就已经打扮妥当。

孟辛桐再没说话,不一会儿呼吸就平顺了。

“外头雨太大了,咱们还是里边儿聊吧。”诚平伯府上的大少爷孟博良上前拉了孟霍然就往里头走。

可是他害怕,害怕真的有一天,她会忘记自己会痛,会忘记自己其实很脆弱,他想护着她变回曾经那个真正的自己。

上辈子她一直听说大伯一家四兄妹,没有庶出,彼此之间感情极好,就是各自成家之后也来往频繁,在京都官宦女眷的圈子里时有人羡慕的拿出来说,而她因为与大房是亲戚,家中又一团糟,所以常常被那些嘴碎的女人拿来与大房的女子们比较。

毕竟钱帛腐人心,谁家还没几个纨绔?再说圣上也不是随便抄家,那都是有凭有据,可以昭告天下的,老百姓不但不会诟病,反倒还会因为圣上的公正严明拍手称快。也只有真正齐家修身的世家才能够一代代安然的存活下去,成为圣上管理国家最好的工具。

宾客们只觉着歹竹出好笋,对相思不但多了一份宽容也多添了些许同情。

孟若饴就真的不知道今儿这个日子不能穿艳么?他们家里好歹也是有请过女先生的,虽然随着他们上京女先生辞退了,可一些常识除了她那个只知情爱万事不留心的母亲外,谁还能真的犯傻啊?

“怎么着了?姐妹之情懂不懂啊!你的家教呢!不过借个玩意儿都小气成这样,你娘家是怎么教你的!”老太太最见不得她这副模样,心火一下就烧了起来。

老定安伯过世那是大事,就是天子也都派人过来看望过,虽然说相思的大伯还没袭爵,可就凭着他在兵部领着差事就知道皇上还是很器重他的,这袭爵不过早晚的事儿。

相思唇瓣一张,旁边的张嬷嬷居然是先发话了,她心头一暖,虽装不出被欺负的梨花带泪,但到底歪着头,气鼓鼓的说道:“原来在长姐心里,相思就是这样的人,相思往后再也不理你了!”

良好的家世,貌美的容颜,还有如莺歌般娇柔的嗓音,只要是稍稍有点脑子,这只要不是嫁给仇家,恐怕这京都里没有一个女人能过的比母亲还要惨。

估计是这喊声太过凄厉,或是小姑娘实在昏迷的时间太长,几乎没过多久的时间,外头就跑进来一群人。打头的是个嬷嬷,眼角微挑,看起来凌厉的眸子这会儿满满都是担忧,后头跟进来两个小丫头,一高一矮,年纪都不大。

她紧紧抱着双臂坐在角落里,目光慌张的来回游移。

陌篱也不拆穿他这蹩脚的理由,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既然决定前往山庄,陌篱便派人先走一步去往山庄收拾,自己则在后头带着庄晋元慢悠悠的往前赶。

庄晋元一大早跑了出来,又被远郊的大姑娘小媳妇追了半天,着实累了,所以路上便回了自己的马车睡得人事不知。

“少爷,咱们今儿就不回府了?”陌篱身边的小厮过来问道。

陌篱坐进了马车说道:“回去说一声,只道肃宁侯的世子想看我娘留下的庄子,其他的什么都不要说。”

小厮得令,退了出去,马车的车门便被关上了。

“你是不是知道,无论我怎样做,到了后头都会按照师傅的意思做……”陌篱对着空空的车厢说道。

瞬间,车厢里就多了一个跪着的蓝衣人。

“属下不知,属下只是奉命保护公子。”

陌篱淡淡的看着他,挥挥手。

蓝衣人便再次消失不见。

陌篱皱起眉头靠在车壁上,再次用力的回忆去年到今年的事情,然而与往日一样,他什么都没想起来,他的记忆依旧停留在那个晚上。

“不过一年……”

不过一年的时间,他已经从那个失去母亲懵懂无知的少年,变成了现在这个他都不认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