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他抱着她亲吻,一点都不在意地说出心中打算:“摄政王向荆州刺史自荐枕席,意图谋取主上王位,啧啧,这样的事情,他们应该不会吃惊的吧。”

“她第一次给你擦身子的时候,你心情糟透了,推了她一把,”阿狸撩开刘海,一块儿浅浅的疤痕,“她撞在铁栅栏上,当场就头破血流了。”

最后楚成君气急了,便黑下脸,外强中干地道:“你再这样欺负我,我就要告诉悠悠了。”

说着,她又低下头:“母皇本就不喜欢我,若是知道我没了名节,日后泉下相见,肯定不会理我了。可是……可是我也想为妹妹,为晋国做一些事情,丑陋的我,瘸腿的我,没有大智慧又无能的我,也想为自己喜欢的人,做一些事情啊……”

他转身想离开,却还是忍不住走过去,轻轻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凑近了仔细端详。

熙熙攘攘的街头,他看见那个雕佛像的拉着小狸儿的手,他的小狸儿,穿着一身又旧又破的麻布袍子,甜甜地笑着望那个雕佛像的,撒娇道:“阿胡,慢点,跟不上了呢”……

“暴雨梨花针!”活着的二人看着对着自己的针筒,失声大惊。

枕在他温暖的胸口,阿狸一圈一圈地把王忍的黑发绕在手指上玩儿,慢悠悠道:“没想旁人,在想你。”

阿狸说着,却发现王嘉咳嗽的频率越来越高。她余光扫到自己拍在他肩头的爪子,这才忽然意识到,她刚吃完面,手还是油花花的……王嘉喜洁是出了名的,一日晨昏各沐浴一次;衣服沾上小动物的毛之后,就算洗了也不会再穿;从不在酒楼饭馆吃东西……

看他认真的样子,乌有珍抿嘴一笑:“郎君对殿下,还真是……很珍惜。”

阿狸使劲攥了攥拳头,一抬脚踹开房门。

阿狸站在屋子正中央,她就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他所说的“穿给我看”,不是穿好了给他看,而是“穿”这个过程……只是,这一件小衣,一件亵裙,无论先穿哪一件,剩下的部位都是要露出来……

不回答不行,答“好玩”亦是不对……

娇艳的眸子里满是黯然:“家?”她挽起衣袖,纤弱的手臂上全是伤疤,刀伤,烟香印,针痕,密密麻麻,惨不忍睹,“我早就没有家了。不瞒郎君,我十岁便被嗜赌成性的父亲卖给村中屠户做了媳妇,公婆欺凌,夫君暴虐,幸得坊主救我出苦海。坊主对我有知遇之恩,亦是我的再生父母。而且,坊主他也是个可怜的人,他最爱的姑娘,喜欢上了别的男人。曾经那般相爱,却是说变心就变心。这世间的情爱,就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么。”

一箫一琴清安调,江海垂钓度平生。

这个心中没有杀戮,没有血腥,永远带着一张“你好,我好,大家好”笑脸的男人,原来还是会生气的。

“小狸,过来坐,窗口凉。”王忍依旧像平日那样温柔地待她,眸如秋光,笑意盈盈。

戏台三面突出,甚是立体。无论是下边的客席,还是楼上的雅间,都能清晰地看到戏台。

他看着她,心里很疼。

两个人,耳鬓厮磨,两相缱绻。

他说得极为认真,眸中映着灯火,说不出的动人,仿佛踏遍四海八荒,五湖都找不出这一模一样的光彩。

抱住他的腰,埋在他怀里:“喜欢,还要。”

“当真?”司马妩回头望。

很巧,昙醒之就是这种不能得罪的小男子。

阿狸不解地随着回头,她身后站着的碧螺也是一摊手,示意着并无什么奇怪。

纸条上没有字。

王忍先扶着阿狸上了车,旋即又回身捡了阿狸的小丝履。他登入车内,一抬眼便望见阿狸缩在角落。昏黄微光下,她眼神呆呆的,一改平日的强横霸道,反倒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阿狸一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幽幽转醒。

中规中矩的好学问。

他还假装没事,他怎么这般傻。

此时此刻,卫澜川正用他那双单眼皮的细长眼笑眯眯地看着阿狸,解释着自己有失远迎的原因。笑容可掬,十分谦卑:“殿下,臣方才正在后院给白菜抹红辣椒粉,一身污秽,怕冲撞的您,特意沐浴熏香,换了套衣服,这才没能到门口迎接,还望王爷殿下赎罪。”

主上不可出的头,让他去出;主上不能杀的人,让他来除;主上不可抗争的对手,让他去对付。

谢伦是女帝司马妩的祖父,是司马妩亲爹的亲爹。照理说,对于谢伦的启奏,司马妩应该是眼不眨就应许的。可是,年少的女帝只是端端正正地坐在高椅之上,除了微笑,不做言论。

白雪红衣,煞是登对。

“吹箫的,你知道就好,”她吧唧一声,湿哒哒地在王忍脸颊上吻了一下,旋即扬起美丽的小脸,颐指气使地道,“给本宫摘下那枝豆蔻儿。”

突然的一吻,让他有些错愕,虽然对方是个小孩儿,但……还好,小狸早就吻过他,否则还真是让人不那么舒服。

他是小狸儿的,别人不能碰,她妹妹也不成。

……

后来,小狸及笄那年,王忍同司马妩站在台下观礼。

司马妩说:“王闻韶,以后本宫就把皇姐交给你了,你要替本宫好好照顾她,终身不准纳妾。”

她说话的时候,还是小时候的样子,扬着小脸,颐指气使的。

他笑着:“臣的眼里从始至终就只有小狸一个人。臣会倾其一生,爱她,惜她,护她。”

“大话说得好听,”小少女抱着双臂,嘴角微挑,“你能保护得了她?皇姐的夫君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据本宫所知,你好像既不打算入朝为官,也不通武艺。无权无势,无能无力,你拿什么保护?”

王忍则道:“臣以为,保护一个人并不是能力越高,权势越大,拥有越多,武艺越强,便能做到。反而就是因为能力高,肩负着更大的责任,心系更多的人,更难守护好一个人。臣无父无母,孑然一身,也不打算入仕,心无挂碍,更无所牵制。对于小狸,臣是最合适的人。”

“可皇姐她并不美啊?”少女的话音略是急促,似乎是个困扰了她很久的问题。

他没有说太多的话,只道了一句。

“美女如云,匪我思存。”

王忍说完,却见司马妩微微一怔,哼了一声转头继续观礼。

直到现在,他也不明白,自己当时是哪句话得罪了她……

时光匆匆,白驹过隙。

一眨眼,三年便过去了,主上也及笄了。

可在王忍眼里,主上也还是一直没长大,还是那般的刁蛮任性,同他的小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