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你还会传出去不成?”权枭声音更低,“若真如此,我就杀人灭口,别忘了……”

楼子裳唇角微挑,“想那么多作甚,给你了就享受便是。”不过是面子活罢了,林夫人最是会做面子活,再说,相府又不缺这点钱,既然楼芮现在看到了他,林夫人怎么在吃住这点小事上让人抓到把柄。

喜乐话未说完就被楼子裳赏了一个爆栗,“怎的今日话这么多,胆子不小,三殿下是你能随便议论的吗?”

“你吓他做什么?”楼子裳瞪了权枭一眼,拍拍喜乐肩膀,“三殿下既然安然无恙,子裳先行告辞。”

权枭忽的伸手在他腹上一模,啧啧嘴,手感正经不错,“你以为我想脱,你看你不是也没穿?”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林夫人看了更气,这样子当真与他那早死的娘像极了!也就是个郡主,翩翩那风范与公主一般她还记得和硕进门时,看着自己挺起的肚子依旧笑意盈盈,似乎毫不在乎一般,甚是体贴询问,端庄温柔,自己在她面前莫名的低了一筹。

楼子裳只当看不到他的嫌弃,且说实话,他自己也相当不喜欢如今这副样子,看起来着实太弱了些,可,若是吃好喝好,之前那孩子岂会长成这幅样子?

楼子裳登时似欣喜不已,眼中绽放盈盈光彩,好像父亲的一句肯定,对他是莫大的幸福。

“莫哭,莫哭。”楼子裳哭笑不得,这孩子眼泪说来就来,“你说得对,再哭阳春三月就要冻脸了,冻脸了出去可难看的很,丢少爷我的人。”

覃垣很快就镇定下来,他毕竟是曾经做过质子的人,他曾经为了西南王府在京中百般斡旋,谋权心术似乎天生就很擅长,但没有谁会一生平坦吴波,他苦心钻营换来的也不过是最彻底的背叛,他疼爱的弟弟,表面对他慈爱有加的父亲,最可恨的是,真心疼爱他的姨娘却被那父子俩折磨到那般境地……

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天地间骤然被点亮,虽看不到金乌的影子却不妨碍漫天暖意,覃垣漂浮在半空之中,全身呈透明状,随风飘荡。

覃垣淡淡的瞥了权钰一眼,自嘲的想,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价值,这幅废躯还有人觊觎……

喜乐闻言气的双手直颤,扭头一看,丫鬟轿夫看着楼子裳的眼神都有些异样,更有其他府中之人恻首而观。

林夫人更是隔着轿连轻声道,“子泽让让弟弟,子裳还小,他看上的东西你就给了他吧。”

楼子裳几乎忍不住失笑,缓慢的踩着杌凳似是不解道,“大哥姨娘想哪里去了,我大齐为礼仪之邦,父亲乃是当朝宰相,我们更应该严于律己,为众人做表率,我大齐轿制之礼大哥莫不是忘了,大齐三品以上官员之子,嫡子出行轿子须银盖,而庶所乘之轿则需以锡为顶,万不可逾矩。”

说着他懊恼一笑,拍拍脑袋,对楼子泽温声道,“大哥最是懂礼数,莫不是子裳记错了?大哥快上,子裳这里给大哥赔不是了。”

周遭响起窃笑,楼子泽看着面前躬身作揖的楼子裳眼中似是要冒出火来,再也压制不住,确实如此,但若庶子受宠,嫡子无能,堂堂相府谁会计较一个轿子,外人再如何谁会得罪当朝宰相?然楼子裳如此毫无顾忌的说出来当真是让楼子泽颜面扫地。

庶子!庶子!

楼子泽恨不得宰了他,然看着周遭众人却只能强忍,林夫人指甲几乎嵌入肉中,淡声道,“泽儿,你的规矩呢?哪日这成了你的轿子,回去母亲再罚你,快快坐好,莫要让娘娘等急了。”

一队人轰轰而行,楼子裳似乎能听到身后人的议论,唇角微掀,面带冷意,这就受不了了?!这岂有之前那孩子所受之苦与羞辱之万一!

楼子裳不是第一次来皇宫,但这却是他借尸还魂之后第一次到来,看着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鎏金赤瓦分毫未变,侍卫身姿笔挺,双眸肃穆,走进宫门,似有狂风骤雨扑面而来,如狼似虎,鲜血淋漓。

楼子裳坚定的踏出那一步,目若深潭,少年身姿忽然如同出鞘利刃,寒的林夫人一颤,猛然回首却见楼子裳轻笑道,“姨娘怎么了?”

林夫人勉强一笑摇摇头,回首阴云密布,这小畜生,果然留不得!

贤妃乃当朝太傅之女,太傅大人门生无数,实乃当朝文官之首,脸楼芮也不可与其争锋,然两家关系极好,贤妃与林夫人乃表姐妹,两人自小开始便关系极好,此时谁人不知楼相与太傅大人那是一个鼻孔出气。

贤妃母家势力甚大,更是与容妃并称‘凤鸾二仪’,深得皇上喜爱,独拥蒹葭宫孕有一子康王权钰,如今早已及冠却迟迟未曾成婚……

楼子裳压下心头汹涌恨意,与楼子泽一起见礼,贤妃一袭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头戴琏沐兰亭御茫簪,赤金盘螭巊珞圈,本是端庄大方的装扮生生被她穿出了三分媚意,凤眸微挑,顾盼生辉,怪不得人称贤妃媚骨天成,怎的就封了这么个‘贤’字……

与容妃相比,这才是真正的宠妃。

楼子裳想起权枭,心中蓦然一动,也不知那人什么时候走的?今日还能见到吗?每次都是晚上见到,此时竟是……

他暗自摇头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他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想要日日与好友一起玩耍,怎的……

他险些当着林夫人几人的面脸红起来。

贤妃在宫中斡旋多年,端的是会做人的很,本宫中妃子在后宫中无事除了父兄是不得与其他男子相见的,然自有了楼子泽,从婴婴孩童开始,林夫人就带着楼子泽,当时一个孩子皇帝岂会在意,这么多年下来贤妃着实疼爱楼子泽,枕边风一吹那楼子泽每每前来请安拜访皇帝更是允许,此时带上楼子裳,不用说也是贤妃一句话的事。

“多日不见,子裳长高了不少,看着也健壮许多。”贤妃轻轻一笑,叹口气,“真真是跟和硕郡主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可惜郡主走的早了些,本宫想得很,你这孩子早早没了母亲亦是可怜,不然……”

眼中竟有泪光闪现,她要演戏,楼子裳怎能不陪,温声道,“娘娘莫要伤心,母亲近日常常入梦,若今晚母亲来找,我必转告娘娘牵挂之情,其实母亲也时常与子裳提起您,只是怕叨扰不敢前来,明日就让母亲也来看看您如何?”

贤妃身子一僵轻笑道,“那可好,麻烦子裳了。”

楼子裳轻笑寒暄,一时间宫殿之中竟带着森寒冷意。

“听说子裳要科举,甚好甚好。”贤妃对林夫人道,“妹妹可要照顾好子裳,相府说不得得出个探花郎呢,看看子裳这品相,定能为相府争光。”

林夫人掩唇一笑,嗔了楼子裳一眼,“那可不,姐姐你可不知道,子裳用功的我都心疼,挑灯夜读不说,这房里竟不要个丫鬟伺候,就有个喜乐。”

她瞄了喜乐一眼,喜乐身子一抖,“子裳也不小了,这也到了知事的年纪,相府嫡子总不能连个大丫鬟都没有,这传出去……妾身准备的丫头,子裳一心向学,就怕耽搁了科举……”

林夫人这话意犹未尽,最终无奈的看了楼子裳一眼,楼子裳一笑,正题可算是来了,这还是不死心呢。

“子裳,这本宫可要说说你了。”贤妃温婉一笑,“你姨娘还会害了你不成?这身边总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一个小奴才哪能行,再者说,子裳你乃是相府嫡子,楼相文采斐然举国皆知,和硕郡主更是倾城才女,想来郡主日日入梦进行教导,如此苦心你还会落榜不成?真真有真才实学,一个婢女而已岂能耽误得了。”

贤妃巧舌如簧,楼子裳叹口气,他轻声一笑,“子裳不才,若是他人定不会担忧,然子裳才疏学浅,着实是有些担心,虽说母亲爷爷教导,然子裳资质驽钝恐难成大器,且……”

他羞涩一笑,“不怕娘娘笑话,子裳年少心性不定,此时更是怕自己分心。”

贤妃一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倒是个能屈能伸的,她微拢鬓角发丝轻声一笑,“子裳你这孩子想到哪里去了?丫鬟若是让主子分心那就杖毙便是,且……本宫相信子裳对郡主母子情深,更不想母亲伤心,赐你个丫鬟贴身照顾。”

“听萍,过来。”贤妃招招手,淡声道,“以后你就跟着楼公子了,若是敢做什么出格事……本宫可就不客气了。”

她笑的温柔极了,“子裳莫要再与本宫客气,这丫头本宫赐给你如何?”

楼子裳抬眸,那丫鬟长得极其标致,只是凤眼流转带着媚意,他极其不喜,但贤妃所赐臣子只能受着,他还能拒绝不成?

正要开口男人的调笑声忽然想起,“呦?如此好看的丫头,娘娘您竟是藏私不成?过来,让本王仔细看看。”

这声音带着七分风流笑意,三分调侃,楼子裳再熟悉不过,蓦然回首,看着那人对着丫头风流薄笑,墨发被紫金冠束起,更显得轮廓刚硬俊美且情意绵绵,双目灼灼似烈焰,那丫头瞬间脸火烧一般红了起来。

权枭看也未看楼子裳一眼,见他前来,楼子裳心中一松然看他那双目含情模样,心中亦是自己也不明白的一涩,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