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主院五姑娘的屋子内,主仆二人相拥哭成了一团,汤药都已经放凉了,白绫放在托盘内,徐妈妈在一旁冷眼瞧着。

赵家与顾家本就打算结亲,可没寻着缘由,赵李氏早早就将主意打在了顾家四房的嫡出姑娘身上。

说罢人又出了院子去主院,青竹瞧自家姑娘去了主院,想跟上去,青釉正好回来,人没进院子转身随着自家姑娘走了。

眼下瞧来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二夫人听她一说,不觉笑道。“你怎的今日也想不明白了,她不仅仅是送给了各个院子,就连六进门那边也送了一些过去,老夫人没说自然是小事无需提及,此事就由着她去罢。”

“你的性子我知晓,当年的事儿也是怨了老天爷,好在有城出息,日后前途似锦,你与老二两口子也不愁。”

五姑娘说着拿了一颗放嘴里,吃了梅子又好受了一些,李大夫说过,这害喜每个十日半月是过不去。

说罢站起身转了转,衣裳穿的合身也没见着空荡,顾安宁眉眼带着笑意,点了点头,青釉这下真是笑出了声。

庆瑭宅是顾家庶出旁支,从老爷子那代就分了出去,如今在启州另一条街。

“瞧归瞧,青园你也凑的太近了些,呼的雾气都留在了上面。”

“这话你倒是说对了,老夫人院子内的杜鹃多了自然就不稀罕了,谁不图个新鲜”

“等闲就是些入得眼却不珍贵的东西,你若是瞧着喜欢,就挑两样去。”顾安宁说了这话,青竹连忙道。“姑娘,这些都是送来的聘礼可使不得。”

直来直去本就不是偌大的顾家中该有的,恰恰又不能缺。

平日里自家姑娘吃的清淡,几样小蝶中荤菜少素菜多,今日姑娘去学堂的第一日,青园便主张的让小厨房多做了两样荤菜。

大夫人自然想过这些,可问题不在这,江家大少爷是嫡出又是个将军,如陈姨娘说的,顾安宁是庶出,嫁过去的确是高攀了。

被顾安宁贸然喊了一句,顾有城颇为尴尬的讪笑道。“这还不是小妹托了人将煨地瓜的法子送给了表哥,表哥心眼实在,就回了礼给表妹。”

大夫人见她低眉垂眼的,心里的气也微微消了一些,拢了拢身上的素绒绣花袄,手上的印花金镯在火烛下看的有些晃眼,又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你今年也有十三了,进了南院可也是北院的人,你生母还是柳姨娘,定亲一事过两日就等商议,且不能再拖了下去。”

顾安宁心里的疑惑逐渐扩大,总觉得自己曾经定是见过宛如姑娘的,却又记不起是何时。

二夫人听了这话也是一愣,倒对此事不知情,看向青竹问道。“你将此事一五一十的说来听。”

青竹大声喝道一句,青园从未见过青竹这般着急,听了话赶紧将小香炉搬了出去,又赶紧去四进门那边请大夫过来。

青竹本是不乐意,想姑娘在床上病着下不了床,大伙都允了回去,虽是姑娘开的口,却没人有半句留下来的话。

二夫人一回南院就去了顾安宁的院子,青竹一人在屋内守着,前前后后的忙着照看与熬药。

顾安宁瞧了她一眼,道。“李妈妈私底下可找过你?”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顾安宁忍着痛意抬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瓮声瓮气道。“我没事,多谢表大少爷。”说着又奇怪的一问。“表大少爷怎的会在这寺庙?”

这会才只有顾安宁与二老爷,二老爷似是知晓她有话儿要说,便率先开口道。“浈江米粮的事,极好,怕是过得几个月这生意也不好做。”

顾安宁见此微微瞧了一眼,随后坐直的身子,朝青釉几人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忙罢,我与五姐许些日子没说话了,她难得来南院。”

正说着这些,顾安宁顿住了脚步,青釉疑惑的瞧着她准备开口,被顾安宁嘘了一声,这才听见了一丝丝的动静。

“我倒不大想去。”说着这话人已经踏出了屋子。

陈姨娘平日里的嘴不讨人喜,旁的傅姨娘倒是没开口,朝顾安宁微微颔首,道。“我也乏了,就不进屋了。”

“我告诉你,你就是一个下人,见到本少爷要行礼,是弯曲身子而是下跪。”一个稚嫩的男孩儿响在花园后山,顾安宁正从这边过去,听着声儿看了看青竹。“这说话的是谁?”

“怕甚,你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我还留着你有何用?”八姑娘说着恼怒的看向了毕春。

陈姨娘出身不低,奈何有个贪性子,琉璃珠都没收下只是不敢收罢了!

只见顾安宁头也不抬道。“李妈妈与青竹情同母女,好些日子不见也是怪想念,将人请进来罢!”

青釉没答话,进屋便朝顾安宁道。“姑娘,北院那边出事儿了。”

说着,随在顾安宁身后一同去主院。

“不在屋内好好歇着,怎出了来。”二夫人见着顾安宁进来,书信也收了起来,上前去握住她那双带着冷意的小手,赶紧将暖水袋子塞到她怀里。“怕是你在屋内待了好几日也闷着,回头让妙林给你备个袋子去,出门走走也好。”

晚饭,桌上的菜色都以清淡为主,样样做的精致,不说顾安宁,青竹再旁候着,瞧二夫人身边的妙林让丫鬟们一个个菜色端进来,按嫡出姑娘的份例,三素两荤一汤一甜,总的六小盘,碍于顾安宁受了寒,这菜色还少了两个。

顾安宁昨日是着着实实的站半宿冻了半宿,才十二的身子骨,早年也落了病根,这一冻,第二日便发热,也没见着人睁眼过。

而她一去南院,得罪的岂是姨娘,还有大夫人,日后再见着也是有了隔阂,再来,五姐与二嫂昨日还送了东西给她,今日得了信儿,怕是也在说着。

大夫人是去开不了这个口,能开口的也就只有柳姨娘了。

“奴婢取了现银怕是露了财,挨着年关了,这什么人都有。”青竹说着又道。“救人比害人的都吓人。”

一想到前世受的那些苦难,顾安宁皱了皱眉头,随后舒展开来,道。“顾安宁但凭母亲安排,谨记母亲所言,会好生修养。”

瞧着柳姨娘与九姑娘来了,院子内好些来了两年不到的丫鬟,初出见到九姑娘也是不认得,倒是有人瞧了出来,行礼时也是叫的九姑娘。

今年来的是江家大夫人,连同大房的嫡出三姑娘也来了。

南院挨着傍晚便热闹了起来,江家大夫人对嫡枝一向大方,虽说往年来的江家人也会带不少东西来。

今年江大夫人来又比往年多了许多,光是绸缎就带了六匹,南陵锦织想要的还不一定能得到,这一回来就带了不少。

平时,南院的人都指望着大夫人每年能来,可江家规矩可不是这般的。

二夫人与自家大嫂也是亲厚,两个侄子也格外孝顺这个姑姑,对他们兄妹三人都喜欢,论起最喜欢的还是江二少爷,江景。

“姑姑!”

江绫今年已有十四,明年也该出嫁了,早早的定了亲,定的是杨家那边来亲厚的张家。

模样随了江大夫人耐看,如今出挑了,倒是像个孩子般刚进屋瞧着二夫人便飞奔而去,扎进二夫人怀里,这一撞也是撞的人胸口生疼。

江家的亲家杨家,是武将出身,江绫在杨家多年也学了一些拳脚,倒是与平常的大家闺秀不同。

“你呀,姑姑都是一把老骨头了,你这般一撞,哎哟,骨头都快被你撞散了。”

二夫人虽是这般说,面色的笑意如何都掩饰不住,可见也是高兴着。

江绫抿嘴一笑。“姑姑怎会老,瞧着比我娘年轻多了。”

“好啊你,这丫头,见着你姑姑就说你娘亲的不是。”江大夫人说着这话,江绫便朝外跑去。

这一个个的,夫人不像夫人没讲究,姑娘不像姑娘没规矩,江大夫人倒是习惯了。

正当江绫朝外跑时,直直的撞上了人,随着闷声砸地上,顾安宁疼的双眸含了泪花,一撞一摔,在下面的可是她。

“姑娘!”

青釉反应过来,连忙去扶人,江绫揉了揉额头,站起身不等青釉扶人伸手一拉便将顾安宁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