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西一片混乱,元军神不知鬼不觉已兵临城下,竟是谁也没有发现,烈火四起,攻城云梯已架上了西门,更有元兵高举武器,杀进了城里。

蔡闫入选,耶律宗真却不会重用他,除非他朝耶律宗真投诚,否则与韩家走得太近,不是好事。段岭倒是不大担心蔡闫的前程,只因自己迟早是要走的,以蔡闫的能力,应对起来应当没有多大问题。

段岭知道这么一来,便已经发出了警告,让她们不要轻举妄动。琼花院不至于直接在酒菜里下砒|霜,但保不准会不会用什么慢性药。若真有心,当真是防不胜防。

“朕昨夜看过你们的文章。”耶律宗真说,“写得一手好字,如今看来,竟是文如其人,各有各的风采,不错。”

此时赵奎就在函谷关内的军帐里,却没有人知道他来了。

但他口中却问道:“长大不好吗?”

段岭再见蔡闫时,只觉十分难过,但他按着李渐鸿所教的,蔡闫不说,段岭也没有问,只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蔡闻死后,蔡闫的话更少了,平日里很少与同窗们说话,与段岭也只有几句不多的交谈,大多是关于学习的,放学后更是提起包就走。

“多喝点水。”段岭说,“喝水能饱,树皮抠点下来,也能充饥。”

这夜段岭把剑放在枕头底下,枕着那把剑,不能入眠,心里尽是父亲的铁马金戈,一时想着他削人脑袋,一时又想着他箭无虚发,威风八面。

蔡闫点点头,站到段岭身后,李渐鸿便当蔡闫不在,依旧手把手地教段岭,这一次段岭又学懂了些,一个时辰后,李渐鸿方与昨夜一般,闪身离开。

唐祭事一句话,将来接人的家丁们全部挡在了门外,一边是惶惶不可终日的家丁,另一边则是望穿秋水,只想回家的孩童们,辟雍馆几步路,当真犹如银汉飞迢难度,令人好生惆怅。

李渐鸿点了点头,来人也越来越多,他戴了一顶斗笠,遮去些许脸,倚在窗外与段岭说话。

“人生在世,总要投奔一个人的。”郎俊侠淡淡道,“不是你,就是他,来来去去,俱是过客,有何区别?”

“先去洗个澡,晚上带你玩儿去。”李渐鸿说。

“武独与昌流君是不指望了。”赵奎叹了口气,说,“除李渐鸿外,天下之人皆可杀,唯独杀不得他。

那声响聚集了真气,犹如泰山崩裂,震得所有人耳膜剧痛,只见李渐鸿双掌一推,木椽抵着数名元兵直推出去,那巨力将敌人全部扫出了院外,李渐鸿再补上一掌,轰然巨响后,木椽崩毁,化作火星四射,元兵抵挡不及,摔下悬崖。

“拿着。”李渐鸿将辽兵的箭筒、手|弩与长弓扔给段岭,再翻身上马,掂量那弓,说:“一队先头部队,想必是打算绕过阿尔金山,偷袭怀德,来,这个给你。数数他们有几个人。”

李渐鸿说:“逃出雪漠时,是它救了爹一命。”

李渐鸿的马已不知何时等候在后巷内,他套上车,一甩马鞭,低声到段岭耳畔说:“回到他们的地盘后,拔都他爹会抽调兵力,逼近将军岭,侵占辽国领土。”

段岭转身冲进厅堂,李渐鸿紧随而入。

片刻后,李渐鸿又从门口经过,外头下着小雨,李渐鸿换了一身斗篷,手里提着一个包袱,说:“今天要往名堂去是不?还读书么?”

“等一下!”段岭意识到了什么,说,“你要走了?你去哪里?爹!爹!”

段岭吃完后,自己收拾了食盒,伸了个懒腰,坐在庭院里发呆,阳光照在他的脸庞上,映着少年郎的面容,干净而清新,犹如春天里一抹蓬勃吐露生机的植物。

郎俊侠登时语塞,段岭思辨明晰,头脑聪慧,已不再是郎俊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那个小孩了,辩话时头脑转起来快得很,郎俊侠甚至常常说不过他。

蒙面人沙声答道:“守得住一时是一时,今天是你输了。”

“先看看蒙馆。”那声音说,继而不理会先生,径直从后门走了进来。

“那我再加水烧一烧给你喝。”段岭说。

“流血!”段岭恳求道,“人不动了!大夫什么时候回来?”

夫子与先生们换完衣裳,在段岭面前经过,互相拱手,各自打伞,回家休假。

段岭说:“他先动手的。”

赵奎叹了口气:“他若投靠辽人,借到兵马归来,只怕便不是如今这般简单了。”

“嘘。”郎俊侠将食指竖在唇前,说,“不要问,什么也不要问,以后会慢慢告诉你。”

我没有偷东西,段岭心想,他把手里的两个铜钱又捏紧了一点,眼前一片昏黑。

上万人围捕一人,战阵已成,兵马朝着中心处聚拢,李渐鸿双脚控马,左手拖□□,右手抽剑,迎着冲锋而下的千军万马,逆流而上!雪坡高地轰然崩塌,穷追不舍的兵马淹没在疯狂卷下的白雾与雪米分之中。

“好!”

“恩,起来吧。先带靖公主更衣。”

长欢看着进入兰林殿的皇帝柴荣,柴荣已经换下了冕服,依旧一身白色深衣。

柴荣这才终于开口了,“墨世子这是要带靖公主去哪里?”平淡的语气中隐隐一股慑人力道让下面的人不由一惧。

才不过片刻,长欢的胳膊就能动了。

看着那道远去的身影,白晴风坐在了地上,她的心此刻正在滴血。身份?她还有何身份可言,不过是一枚随时可弃的棋子罢了。原来在他眼中自己和挽颜蓼汀里的那些女子无异,只是他安插在各国后宫权贵中的耳目。其实什么国仇家恨她早就不在乎了,她做这些都是为了他,她只想帮他,可最后换来的是什么?你的一切,与我无关。一句话,就将她伤的彻彻底底。

长欢有些吃力地抱起弯月向里走去。大概所有人都以为她疯了,可长欢心里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她的怀里抱着的是她的姐姐,自己的亲人。从小就跟着自己,时时刻刻照顾自己,保护自己。

长欢微微叹了口气走到阿依粟跟前问道:“阿粟,你为什么不跟七公子走呢?”

“七公子以前见过阿依粟?”

“是!”

颜璃语气生硬道:“怎么?现在才发现我也来了?”

红依又道:“不过听说李夫人是宫里出来的。”

那女子将瑟的弦齐齐拨了一遍,瑟音本就雄厚,这样随意一拨却有风卷残云之势,浪过淘沙之阔,轻轻一语:“李挽颜。”

一枝伸出来的树枝刚好挂住了他的青衣,杜修墨从来不随身带刀剑,毕竟世人面前他只是个商人,而他的的确确只是个商人。杜修墨看了一眼半萎的树枝,踩着身后的栏杆一跃,“刷”地一声将手里的扇子打开,一个倒挂赏月,便将那半萎的树枝齐齐截下,已是凉秋,树上的叶子本来就将零落,现在被这么一劈,转瞬就是遍地落叶。杜修墨手里的扇子是金丝蚕制成的扇面,树的枝条躺在了地上,可扇上纹着的青山绿水还是依旧。

“因为相信你。”因为我想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