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人以群分,这话一点儿不错,什么样的人和什么样的人交朋友,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他淡淡回答,“出了点状况,一时没顾得上手机。”

他看见她这副样子,目光有瞬间微弱的黯淡,缓声又补了句,“你会来看她的吧?”

“不必了,挂着吧,这么多年了,扔了挺不习惯的。”她微微涨红了脸,嗫嚅,“反正旺财也看不懂,我也”

自从那日纫玉被苏牧天私自送回英国之后,她同她就断了联系,不是没有给苏家打过电话,而那边却一直推脱不详,她是真的好久都未曾再听见她的声音。

“它还是喜欢你多些。”他笑了笑,摇头,“总算没辜负你当年偷偷喂它那么多鱼。”

“呵”他轻笑,唇畔的弧度是她不忍多看的,苦涩的温柔,和一种千帆过尽的,浓浓的疲惫,“怎么说呢,有的时候几周一次,有的时候一天几次,也谈不上什么规律了。”

事生的太突然,反应了很久,他终于回过神来,大步的走上前,语气有些急迫,“小唯是不是又昏过去了?”

他看了眼墙上挂着的空气数据仪,慢悠悠的来了句,“现在室内温度是十八度,你捂那么严实,不怕闷出病?”

也好,这件事,终究是要有个了断。

只听见“嗡”的一声,脑海中始终紧绷着的,最后一根弦,终于断了。

“梁薄,你设计了那么多婚纱,出手了那么多嫁衣,可没一件是属于我的。”她的声音哽咽中带着些哭腔,怯生生的,“我知道你很忙,也不想打搅你,可我们早就都说好了的,衡衡和小唯三岁的时候,我们就举行婚礼,让他们当花童的。他们明天就过生日了,你,你能不能花一点点时间考虑一下我们”

“失了。”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徐徐,“但我相信叶小姐应该不是乱说话的人。”

他不高兴的拉下脸,“一个人过来的?”

郁姨诺诺称是,弯身想要抱走纫玉,可没想到小萝莉身子一扭,灵活的闪了开,踉踉跄跄的跑到苏牧天面前,扯着他的裤脚,“爹地不吵架好不好?”

他很干脆的点头,给出意料之中的答案,“的确。”

他怔了一下,旋即很干脆的否定,“不是。”

两只小娃娃凑在一起,小脸蛋红通通的。她一眼看见的,就是分外羸弱的小唯。

心下几分怅然若失,不远处那个神态认真,举止温柔的母亲,实在是很难和多年前那个连袜子也会穿反,鞋带也得让他帮忙的小笨笨联系起来,现在看来,原来一直以来依靠着他的,黏着他的那个小女人,竟也成为了别人的依靠。

他停了一下,嘴角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讽刺,“只要是我碰你,你总是不舒服的。”

“还有哪儿不舒服要说。”他没理会她,兀自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嘟哝,“嗯,不烧了,总算是好些了。”

他不语,只是捧住她的脸,抬手,一丝一缕,耐心的拂开散在她眼前的乱,直至她娟秀的眉眼清晰可见。这般毫无阻碍的对视几秒,并未征询她的意见,径自将缠绕在她脖颈上的布料剥丝抽茧般扯去。

“好的,我知道了,你和她说,我马上就赶回去,让她乖乖听医生的话,不要闹,嗯?”

“抱歉我不传话。”他拒绝的毫无转圜余地,彬彬有礼却很坚决,“cvin确实来找过我,但他贵人事多,我短期也没机会再见他。所以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既然人已经在中国了,如果温小姐有心,你们应该很快就能见面,有什么话,温小姐自然可以亲自开口。”

“谁要和你商量?”他嗤笑一声,不耐烦的态度愈来愈明显,“总之你现在立即下车,我没工夫和你闲扯。”

“梁薄”朵瓷开口,镇定却锐利,“我还是两年那句话,你不能永远抱着个杯子过日子。”

李斯特的钟声忽然敲响,叶臻拿出手机,看着闪烁的屏幕,秀美轻蹙,有些不悦,更多的是无奈,“怎么了?”接起电话,她轻声问道。

室内的暖气温度太高,裹得人有些昏昏沉沉,灯火昏暗,眼皮合起又睁开,终究是没有坚持住,意识逐渐远去,又越来越近。拉的人在某处海洋里,扁舟般浮沉

“外国人怎么了!前几天不是还看报纸,北京一个老太太被一外国小子骑摩托车碰了,反而被诬碰瓷了,真是外国人,这事还难说。”

助理林朵瓷的办事效率一向高,但是有时候,未免高的过头。梁薄抬头,忽然凑了过来,却没有为她解惑,“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些?”

“是吗?”她娴熟的摁下最后一个音节,有些气喘吁吁,却很开心的回头,挠挠脑袋笑容甜美,“可你们说的这些,我真的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我爱人很爱听,他也会弹琴,比我弹的还要好,我都是他教的呢。”

“你爱人到底是谁啊?”叶臻半是玩笑半认真的出声询问。

没想到却把她难住了,她原本轻松一片的表慢慢拧巴了起来,很困惑很纠结,眼神又慢慢变得空茫

“咚咚咚——”

佣人敲门示意,轻声,“太太,下边有人找,说是来接人的。”

叶臻顺势拉开窗帘,果然一个陌生的座驾正停在庭院门口,一个高挑的影子靠在车前,微微低着头。其余的看不真切。

“臻惜。”她拉拉她的手,将她从怔神中扯出,“别想了,你朋友来接你了。”

臻惜呆呆的看了她一眼,傻乎乎的点头,还是梦游一样的神作态。

弄堂里的灯火昏暗,那人又逆着光,叶臻不大看的清他的脸,只隐约觑见他深邃的轮廓,却是不大像东方面孔。那人不远不近的站在那里,且并没有上前的意思,看见她二人出来了,只淡淡吩咐了句:

“过来。”

尽管说的是中文,但是由于欧洲腔真的很重,叶臻一时都没有听清,倒是反应一直迟钝的臻惜此时倒像是归窝的小白兔,一蹦一跳的就奔了过去,在他面前停住,娇憨的扯住他的衣袖摇摆,细声喊他的名字:

“cvin”

他抽回袖子,很严肃的看着她,“知道错了没有?”

臻惜扁扁嘴,不吭声。

“回去再收拾你。”他转身替她拉开车门,“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