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说笑了。”中年男子一手轻摇鹅毛扇,一手捋着胡须道,“主子被那些莽夫称为……这等羞辱之言,属下心中甚是愤慨。”话虽是这么说,但他却眉眼弯弯,显然一副心情愉悦的模样。

“不是还有一包药引子吗,会不会有什么特殊效用?”事关癞头和尚,文东延很难不多想。

但黑脸大汉为什么在不知道他真正身份的情况下向一个算命的寻求帮助,水靖有两个猜测,要么是得了失心疯,要么就是有人在背后说了什么他才会这么肯定。水靖比较倾向于第二种可能。

少女再也忍不住,扑进男人怀里,痛哭失声。

“爷可不是那种挟私报复的人。老规矩,把这些人全都投进西山矿窑做苦力。有那等力气和时间欺压百姓,还不如多出几分力报效朝廷。什么时候改造好了,什么时候再将他们放回来。”

她苦着一张脸道:“姑娘,都是奴婢的错,说错了话,您要打要骂都行。您这样,奴婢心里也跟着难受。”

水钰懒洋洋的看了太上皇及他身边的甄太贵妃一眼,道:“这么急着把朕找来,朕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原来就为了这点小事,父皇您可真闲。只是朕很忙,若父皇没其它的事,朕就先告退了。”

不过水靖却不想在文东延跟前表现的太俗,因此说道:“咱们在这里小酌几杯,不更能应景?”

那没挂的就是已经送人了的?

“当时你娘的葬礼上,咱们荣国府对前来祭拜的张家人态度……不太友善,你外祖家对你娘和瑚哥儿的死也多有质疑,两家人当时闹得很不愉快。老太太甚至发话从此不许你外祖家再上门,也不许有人在荣国府提起你外祖家。”贾赦回想起往事颇有些感慨,“你外公病逝后我曾去祭拜过,只是被你两个舅舅打了出来,回去后又被老太太骂不孝顺忤逆子。从那以后两家人就没再来往过。是以,你长到现在才第一次去你外祖家。”

水颜挠挠小脑袋,“我不懂姐姐的意思,姐姐是在同情他们吗?嗯……我只知道我们的命比他们重要,如果他们活着,我们就要死了。可是我不想死啊,所以死的只能是他们了。”

马车刚进城,水颜就急忙忙掀了车帘,不住的东张西望,还不忘吆喝林黛玉一起,“姐姐,外面可热闹了,你快过来看。”

水靖有些气闷。前两日他还很有底气的说不信,现在说相信,岂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水靖:“……”好俗的桥段!

少年怔了一下,一脸疑惑的看着水靖,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入赘的?”

“玉儿,我可以这么叫你吧。”沐沅笑了笑,道,“颜儿这孩子就喜欢乱学舌,听到她表哥说过就记下了,结果就跟你这儿学舌了。我等会儿会教她以后不要乱说话的,你不要怪她。”

五岁大的小女孩圆胖富态,一看到水靖大眼睛立刻弯成了月牙形,娇憨可人。

就在众人以为贾赦要帮林如海狠狠教训贾琏的时候,不想贾赦却把木棍往林如海手里一塞,大义凛然道:“妹夫,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这下轮到文东延完全愣住了。

水靖抬手让他们起身,不动声色的打量林黛玉与贾琏几眼。

林黛玉脸一红,忙抿紧嘴巴,下一刻又用帕子捂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白天的时候才被爹笑话,现在你又来笑话我。我可不依,你要怎么赔我?”

文东延点头,“以谷主的性情,是会如此。”

因为太穆皇后同太祖一起打江山的缘故,本朝对女子不似前朝那般苛刻。除了走亲访友外,女子也被允许参加一些宴会,或是在家仆的陪伴下与姐妹游船赏花,而不是养在深闺里无人识。

“你觉得你那个好二婶会让林丫头进门吗?你可别忘了,林丫头去荣国府的第一天她就给人家一个下马威,那时候林丫头可才六岁大。之后她对林丫头是什么态度想必你媳妇也跟你说过。”

林如海看向说话的丫头,“这就是紫鹃吧,老太太给你的丫头?”

“琏二爷,请。”何贵微微弯腰做了‘请’的姿势。

她初时听到气的不行,京城里的那些穷翰林能和她家老爷比吗?林家的富贵说出来怕要吓死他们。姑娘在家时也是穿金戴银的,只不过逢母孝,头上只能戴些素色的花罢了。还有使小性儿,大户人家的女儿只要是千宠万宠的,哪个没点性子?又不是需要看人眼色过活。而且论起规矩,百个贾家都比不上林家,她在林家做奴婢的时候,就从来没听说哪个奴才敢在背后说主子的闲话。王嬷嬷都说,贾家这么没有规矩,哪像个传承百年以上的贵族,倒跟个刚兴起的暴发户似的。

“是。”

画面一转,烛光昏暗的内室变成明亮的正堂,贾母面如沉水的端坐在上首,下边坐着贾政夫妇,贾琏与一丹凤眼的丽人站在下面。

林大家的从小看林黛玉长大,此时也很激动,有些呜咽行礼道:“老奴见过姑娘。”

林如海其实已经相信了,贾赦再混也不会拿这些事情来开玩笑。只是事关林黛玉的名节,他又潜意识的希望那些不是真的。他将林黛玉送去荣国府,是希望林黛玉能被教养成大家闺秀,以后不说是‘一女万家求’,只求不被人嫌弃是‘丧妇长女不娶’就行了。可如今事情没有往他期待的方向发展,反而越来越糟糕了。

“你可知道黛玉进荣国府的时候走的是哪个门?”贾赦“呵呵”笑了两声,“是角门。这就是黛玉在荣国府的地位。”

“怒吗?恨吗?可惜你找错人了。你要找的人在京城呢!我可不会白白的背这个黑锅。”

贾赦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脸像红透了的番茄,挠头干笑,“我、我只、只是觉得如海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呵、呵呵,你们继续,继续,不用管我。”他声音越来越小,脸却是憋的越来越红。

“爷,林如海来了。”贾赦首先说道。

林如海想了想,摇头道:“就只这么一件,她那些表姐妹万一看到心生嫉妒怎么办,还是不了。”

“葛先生?”

老者如同天塌下来一般,哀凄道:“先生难道就没一点慈悲心肠?”

贾赦挠了挠脑袋,疑惑道:“那爷的意思是……?”

瑚哥儿是贾赦和张显芳的长子,年仅五岁的时候从花园假山上掉下来当场摔死。说起来,水靖当年还曾参加过他的满月宴。不过贾瑚死的时候他不在京城,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形他也不知道。

“你也知道?”水靖诧异的挑了下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