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虽然觉得白世敏说的有道理,但还是气冲冲地说道:“哼,我就是心里气不顺!”

破旧的院落中央,蒙蒙夜色中,白世敏的身影显得更加单薄,他挥手扫了一遍整个院子,话语中满是“一去不复还”的决绝。

韩玉专门挑了个吉祥话说,毕竟这个时候,相比于大家伙一起焦虑,吉祥话的性价比非常高,多少给人希望和宽慰,“婶儿,该受的罪,大哥二哥已经受了,该吃的苦,也都吃过了。都说苦尽甘来,现在啊,我们只要安心等着就行啦。”

今天是白家的大好日子,白泽的大哥白慕,二哥白清都要从结束牢狱生涯。

韩玉抬起头,一字一句说道。

其实,他也不时偷偷瞄几眼韩玉,因为这个姑娘身上有股气息,他觉得很熟悉,而且总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布店的老板指着门前的一条路,其实就是韩玉刚沿着过来的路,很热情地说道。

“哦?”

林氏推开韩玉的房门,看床上都铺的整整齐齐,桌椅拜访的井井有条,只是人不在,于是又来到院子里喊了几声,仍旧不见人影。

“过段时间你二哥就要回来啦,这下好了,一大家子终于可以团聚一下。”

“文才,娶亲并不影响读书考功名,都说男人成家立业,成了家才能立业,无论是事业还是学业,都是以家为前提的。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得赶紧考虑这件事了。”

汪氏问道:“取名了没有?”

韩玉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毕竟要走,就笑着走,她拉开大门的门闩。把大门敞开,这个时候黑豆仰头看了看他,嘴里唧唧了两声,但并没有叫出来。

“这是你墩叔,那是你韩俊哥跟春草嫂子,这是小玉。”

“自从咱们家出事,你爹就让你解除和韩玉的婚约,你迟迟不肯,说很快就会好起来。可是到如今都没有什么转机,你才同意你爹的做法……”

不知什么时候入睡的,韩玉睡着的时候,嘴角还浮现着笑意。

其实这么安安稳稳找个人嫁了,生娃,过日子。没什么不妥,但如果不去,这个遗憾定然会伴随一生。

“刚不是说困了吗,怎么不躺下睡会儿。”

在他心里。韩玉这样的姑娘真是很难再找出第二个了。自从他当了这杏花村的邮差,给别人家送信,别说给辛苦钱,不被嫌晚挨骂就谢天谢地了。自从第一次给她送书信,他就有个想法,如果不是已经娶了婆娘,保准儿叫媒婆来提亲,就算她已经许了人家,但凡事都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那个男人另寻新欢了呢,万一自己成了呢……

谢氏长长叹了口气,揉着案板上的面团,说道,“不过人家外面传的厉害,说白家出事了,现在也不知道是啥样子了。”

“二大娘,这可不成啊。”

前两年,朝廷在整个云锦范围内招募邮差,农家每个村只有一个,也都是村里面的人,杏花村的叫张长功。是村中央的一户农家,老实本分,二十多岁,整天跑路晒得皮肤又黑,笑起来只能看到牙齿和黑眼珠的那种,其实韩玉每次看到他。都会不自觉地联想到做牙膏广告的。

林氏抬起脸看了韩玉一眼。说道,“这才吃了晌午饭,等到半下午的时候再做吧。反正做起来也快。”

她每天需要的重复的就是《八段锦》的练习,通过重复,由生疏到熟稔,再到有自己的见解和看法。根据自己身体需求适当调整。再说,哪怕一件枯燥的事情重复做够一万个小时1,那必然成了该领域的天才。照这个道理。如果把生活中的一天重复万遍,不也变为了生活的天才吗?

韩冬这才止了哭声,揉着眼睛。但仍旧不时抽噎一下。

林氏推门而入,嘱咐几个人,随后过去帮白泽穿衣裳,穿好之后,扶他起来坐着,“等会儿就能吃了,别急。”

“他娘,浆子打好了没有?”

喝了茶,有的没的说了一些,丁二站了起来,说道:“歇的差不多了,我去把车上的东西都卸下来。”

给人主持红事白事,韩铁林和韩子丰都是从父亲那里学过来的。红事的时候,就准备一个红布,跟西班牙斗牛士一样,不停地摆着红布,劝酒劝吃,活跃气氛,主持拜堂等;白事的时候,则是弄一个白布,迎接前来悼念的客人,给抬棺材的汉纸们喊口号等。看似简单的活计,其中还是有很多规矩道道,都是秘而不言的。

“别说话了。好好歇着。”

这叫有点不像?分明是一丁点像的地方都木有好不好……

两人都静默无言,还是白泽率先打破了沉默,看着她冻得有些红红的脸蛋,搓了搓手,哈了哈热气。轻轻捂了上去,问道。

冬至也算是一个不小的节日,学堂放假一天。

林氏说完一句,转过脸看着春草。说道,“让他俩在屋里说说话,马上饭菜留下来一点,等这两人饿了给热热。”

“不就是个黄皮子,有啥害怕的。”

“阿泽。你别管她,这种事,越是惯着就越是厉害,小小孩家,学会偷东西了。就算是你自己绣得花换的钱,那也不成!哪怕是找大人要。也比不吭声拿的强!”

随着货郎的声音越来越近,终于挑着硕大的担子,手里还推着一个货车,往杏花村赶过来。

赖气包子,是农家人对“蟾蜍”的叫法。蟾蜍之所以得了这个名字。还是有些说法的。蟾蜍的行动迟缓,当人拿着小棍什么的去碰它,它就会一动也不动地四腿一缩,气得肚子鼓鼓的,越是碰它,肚子就越大,到最后是圆溜溜的,跟个包子似的,加上披了一身赖皮,满身疙瘩,故名“赖气包子”,也有人叫“赖气蛤蟆”。

“你们俩,听到没?一日之计在于晨!今后要是再睡懒觉,耽误了去学堂,我非把屁股给你们打烂不可!”

就算出了门口,韩子明还是嘟囔了一句:“你小妮子家,不老老实实在家里绣花做活,去学堂干啥,幸亏有了人家,不然让人家说三道四戳脊梁骨,以后想嫁人都难!”

韩玉张口喊道:“大娘。”

韩冬吟罢,一副打了胜仗翻身做主人的气派,说道,“娘,咋样,谁说不去学堂读书就吟不了诗!”

林氏这才道出了心中的顾虑:“说的也是,我就是怕来得突然。你看家里啥都没收拾,不免叫人笑话。”

林氏一个人在车里坐着闷得慌,也坐了出来,问道:“他爹,眼看着不几天就是八月十五,咱家准备怎么过?”

“没事就去书房练练字读读书,别乱跑。”

官道上的的马车不少,时而会有策马奔驰发出的哒哒蹄声。

院子里忽然响起了林氏的呼唤,韩玉赶紧跑了出来,“趁着还不晌午,走,去看看你老太太,这么长时间你都见得少。”

春草说道:“不疼。”

听罢,姜氏也是一阵心酸,说道:“别看闺女小,啥事心里都有数。”

韩子明把王婆子领到堂屋里,朝韩玉和春草使了个眼色,压低了声音,一脸严肃地说道,“大人的事,小孩在这干啥,别来掺和,进屋去!”

韩俊回过头说道:“土喇土喇你是药,好了好了你再割。”

韩冬说道:“哎呀,你才来不久,不知道啥情况,慢慢就知道了。”

韩俊扯了扯韩玉的衣角,示意她少说两句,对方毕竟是叔叔辈的大人。

韩冬本来微微蹙着眉一脸的愁云掺淡,听韩玉这么一说,立马就满脸的光芒万丈,说道:“真的啊?”

货郎小哥先是惊叹了一声,随后把视线从韩玉的绣花上转移过来,连忙问道,“婶子,这两张可是你绣的吧?”

韩俊仍旧这么蹲着。说道:“爹,娘,你们不知道。现在朝廷里的事儿,前几年白家出事,就是因为党派之争。现在啊,变法派打了翻身仗。握了大权,以前抓起来的官员都放了,大部分都官复原职。有些还加官进爵,白家应该也没事了。”

韩子明有些没好气地说道:“白家现在没事了,人家已经和咱解了婚约,娶了豪门大家的闺女,跟咱还有什么关系吗?”

韩俊说道:“我是想说。如果小玉到了京城,寻到了白家人。那自然是吃不了多少苦头的。再说,等她到了京城,死了心,自然就会回来。”

“回来,就是回来,我也得几破鞋屁股给她打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