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文才有一句没一句地说道,也学着韩玉的样子,一屁股坐下去,扭过头来看着她红润的脸庞,心里荡漾着随风纷飞的桃花瓣。

韩子明搀扶着汪氏来到屋里,在床沿坐下,笑呵呵地说道,“咱大奶奶有福气啊,这么一来,咱老韩家可是五世同堂!”

韩玉长长叹了口气,一脸的决绝和忧伤。

林氏站起来,在堂屋门口招呼着,等到两人靠近,林氏问道,“这个是谁家的娃子?”

“你爹昨晚又没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又碰上什么麻烦了。”

“真不知道你这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

韩玉猛地站起来,两个拳头紧紧握着,脸上泛着红晕。

“就这么一个妹子,现在不赶紧疼疼,等出了门子,以后回娘家的时候不给我捎包,不跟我亲,可咋办?”

“韩玉在家吗?家里有么有人?”伴着邮差张长功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几下敲门声,和黑豆的狂吠。

“娘,你看小玉是一年比一年漂亮,跟朵花似的。”

“小玉,你过来就过来呗。还带东西,家里都不缺!”

春草笑笑:“我就说是自己想动动,没关系的。”

春草这才重新坐回去,拿起针线,笑着说道,“穿得厚,自己动手动脚都不太方便。”

韩玉做贼似的,蹑手蹑脚一副偷偷摸摸小心谨慎的样子,说完,就轻轻把门拉开一个缝,侧着身子出去了。

韩冬嘴巴嘴巴一咧,眼泪哗啦啦就淌了下来,把嘴里嚼了一半的馍馍咽下去,这才放声哭出来。

韩子明嘴里念念有词,先把小鞭的炮点了。赶紧扔在地上,一阵噼里啪啦。这叫“百子炮”,祈求百子百孙。人丁兴旺。紧接着把大炮仗放在门口的地上,引燃之后,立即跑开,“轰”的一声巨响,连续放了三个。三阳开泰,新年大吉。第四个没有放,按照不成文的习俗,要“带四放三”,防止前三个有哑火的,才特意准备的。

韩玉赶紧应了一声,就跑进灶屋去。在锅门口的小木凳坐下,等着林氏的发号施令。

林氏忍不住问道:“丁二,阿泽是回去过年,还是在这过?”

春草顺手拎了个凳子,就在白泽身边一放,把盆子放在上面,转身进了灶屋,拿了两双筷子。分别递给二人,说道:“好了,你们吃吧,我也赶紧回去吃了。”

林氏嘱咐了一声,站起来,示意春草也跟上。离开了屋子。

“小玉。快来看。”白泽有些急了,又催了一句。

韩俊老老实实说了一句,韩冬见状连忙跟在他身后,还不忘说道,“爹,我也去温习功课了。”

林氏往锅里添了几瓢水,扭头看到韩子明还在,说道:“咋还在这站着,还不赶紧去?”

林氏不解地说道:“这两娃子今儿个都咋了。阿泽是想家,说得过去;小玉这死妮子跟犯病了似的,是在干啥?”

韩玉、白泽和春草三人面面相觑。

韩子明终于有些怒色浮现在脸上,压低着声音问道:“说,那十文钱哪去了?”

“她敢!”

这个时候,再看韩玉。眼睛眨巴眨巴,眼圈开始泛红,给人下雨前乌云密布的感觉。韩冬一看立马就软了心肠,赶紧过来,说道:“小玉。别哭,二哥错了还不成吗,二哥给你说着玩呢。再怎么也会疼小玉的。”

和先生告别之后,几个人又原路返回。

韩玉在一旁不说话,但心里却在不听叨咕,这个时代,受教育的程度跟经济条件成正比,直白一点说,越是有钱的人家,越会重视后辈的教育。不管是不是愿意,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他们无疑占据了很大一部分的教育资源。

韩玉不解地问道:“爹,只是请我爷,为啥不让老太爷他们也会去聚聚?”

“大娃子,二娃子,听见你们白泽哥了没,出口成章。”

韩冬颇不服气,挑了挑眉,眼珠子网上翻了翻,想到了歪主意似的,一副奸诈的模样,奸笑道:“嘎嘎嘎,小玉现在还小,我就不欺负你了,等再长大点,那就可以欺负了是吧!”

从清早起来到现在下午,天色一直阴沉沉的,颇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势,路上行人个个步履匆匆,生怕突然就下了雨。

几个人都入座之后,白世敏看了一眼袁氏怀里的韩玉,又把视线转向韩子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

韩玉说道:“娘,我没事。醒了就睡不着了。娘,家里的那张花样子,我才绣了一半。”

“大哥,二哥,不管我咋样,你们俩都得好好读书,争取出人头地。”

“啧,听话,给你就拿着。没耳朵眼儿,赶紧打两个不就成了,等会儿我就跟你娘说说,今儿个就打!”

韩子明一听,脸色阴沉下来,放下韩玉,过来在韩俊的头上打了一巴掌,说道:“小玉不大,你就大了?别净说些霉气话,你咋知道过去当童养媳一定获得不顺心,你又没当过童养媳。家里有钱,你老老实实给我读书,没钱的话,老老实实给我种地。行商,门都没有!那份罪你受不了,咱老韩家也丢不起这个人!”

韩玉和春草也把针线筐都收了,稍稍整了整衣裳,这才出来。一个中年男子在院中的树下坐着,另外一个便是这贵妇人了。

不论是前世还是现世,在韩玉的心目中,狗从来都是人类的伙伴。4万年前至15万年前,由早期人类从灰狼驯化而来,是人类最早驯化的动物,被称为“人类最忠实的朋友”。当力量弱小的人类在弱肉强食的丛林生存时,出外打猎,不论多么危险,都会有它们的身影;一晃万年过去,人类强大到可以利用武器摧毁整个地球上的生命,它们依然还在,默默陪在身边,看家守院,忠心耿耿。

回去的路上,韩玉想起姥姥柳氏的苦难日子,忍不住一阵心疼心酸,想过去瞧瞧,帮不帮得上忙是另外一码事。

这张学志,因为和韩国龙家解氏的娘家有点亲戚,当初走投无路,被解氏稍稍接济了一下,便在杏花村落脚娶了媳妇儿,以剃头为生,农闲时候,常常担着剃头挑子十里八村跑着给人剃头。二十多岁,因为长身子的年龄段吃不好饭,现在也是黑瘦不堪,活像是刚从黑煤窑里逃出来的。

韩玉被林氏一抹,醒了过来,察觉到自己失态,连忙镇定了一下说道,“我是在想,要是有澡豆洗洗头,二哥就不会头痒了。”

韩玉举着自己手里的两张花样递过去,外面还特意包了一层破麻布。

见没人开口,夏氏又忍不住“啪”的拍手喊道。

韩文才说吧,精神抖擞地问道,“小玉,你这次来,是不是还要再教我几首诗?我给你钱,一首五文。”

靳氏不再去看戚氏,朝着韩玉摆摆手,“小玉,整天闷在家里多难受,过来,过来,来找你妍妍姐、冰冰姐、敏敏妹妹玩啊,想吃啥好吃的,大娘给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