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有些不乐意,蹒跚着走过来,一把拉住韩玉,抱在怀里,说道:“你们这是干啥,孩子都吓懵了。”

春草满头大汗从灶屋里出来,看到后,赶紧过来劝她,说着还要把他抱下来。

崔洪兴在院子里扫视了一圈,把狗往树上一栓,说道,“这狗可是好狗,不过才来,有点生,慢慢熟怪(熟悉)了就好。”

“我昨个儿不是说了吗,儿媳妇都是你这当婆子的使唤,顺你的心意就成,什么做不做主,你说要咱就要,不要也是一句话。顺便叫咱娘也在一旁打量着,看看她啥意思。”

林爱华看了一眼韩子明,笑笑,“放心吧,不让你们花钱,虽说是卖,但人家不要钱,说是只要这闺女,只要给口饭吃给口水喝就成,当牛做马都不成问题。”

“咿呀,娃他娘,看到没,还真洗掉了。”

在大人的眼里,越是岁数小的孩子说话,越是不会假,刚开始学话,那说的必然是真的。

“糖甜……肉香……烧饼夹肉……好吃……”

秦氏抹了一把韩玉的头,说道:“唉哟,我的乖乖,奶奶都一把骨头棍子了,老了,再锻炼也不成喽。”

韩子明本来一边抽着水烟,一边眯着眼睛听着,听到林氏这么一说,不等韩玉下来,一把把她拎起来,放在一边,把林氏扶起来。

一旁的韩玉终于插上了嘴,说道:“爹,娘,咱家的宅子不用看,风水好着呢。”

韩玉个头小,在地锅前的小木凳上坐着,仰着小脸说道:“娘,等会儿我也想去看看。”

韩俊睁大眼睛,猛地坐起来,揉了揉鼻子,拍了一下韩冬的肩膀,跟着说道:“恩,我也是这么个意思。”

韩子明没动身,长长舒了口气,吐了一些烟雾,说道:“连这点小事儿都干不好,那这俩小赖种岂不是白养活了?”

“好好,小玉的病是真好了,声音也跟糖一样甜。”

就说这喂鸡鸭的棒子糠,把玉米秸秆弄碎做成的,用水一搅拌,就成了。搁在收成不好的年份,特别是遇到了天灾蝗灾等,这糠都是好东西,都不够人吃的。因此而流传下来的一句话: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不下堂。

前世没有父亲的韩玉,看到韩子明的眼神,还是不由得微微哆嗦了一下。

毕竟年纪还小,没有近距离接触过死亡,不知道死人是咋回事。韩冬喊罢,拔腿就往村里跑,瘦弱单薄的身影在斜阳下拉得很长。

第二天早饭之后,林氏提了个桶,领着韩玉和春草,去西坑里摸田螺。

这西坑的坑边都是含有大量沙子的泥,水里很清凉,不似泥坑那般浑浊。找了个比较平缓的地方,三人捋了裤腿儿,开始摸起来。

这些田螺都是野生,数量非常多,特别是有砖块、石头等杂物的地方,上面会附着特别多,小的有小拇指甲大小,大的有乒乓球的个头,而且田螺的外壳上都是些绿色的水锈。

春草正摸着,忽然举起来,兴奋地说道:“娘,看着是啥,河蚌子!”

韩玉喊道:“河蚌子更好,肉多,让咱家的鸡也打打牙祭过过瘾,给咱多下蛋。”

“这‘玛格丽’要是真管用,趁着天还不凉,好养活,赶明我再去集上打点小鸡娃(小鸡仔),养到过年,下的蛋够一家人吃的,晚了可就没有了。”

林氏弯着腰,手在水里捞摸着,不停说道,“你说这谁家有点红白喜事,你不得弄点鸡蛋送过去?这一来二回的,也剩不了几个,所以啊,多养点。早知道喂这些东西可以多下蛋,娘早就来弄了,你这死丫头,先前咋不吭声?”

林氏爱唠叨,韩玉听着也不吭声,只是傻笑。

“啊!”韩玉只觉得腿上一阵疼痛,连忙从水里蹦出来,回到岸上。

“咋的啦?”

林氏和春草连忙过来看个究竟,原来是一个小蚂蝗吸附在了她的腿上。

“我叫你吸血,叫你吸血!”

林氏用手去捏,扯了扯,愣是拽不掉。拿起地上的鞋,对着蚂蝗所在的地方,“啪啪啪”用力猛拍,疼得韩玉是龇牙咧嘴,眼里噙着泪。小腿上立马红了一片,不过这蚂蝗也掉了,在地上蠕动着,让韩玉看得头皮发麻,对这种无脊椎爬行类动物,她是真心无爱。

这蚂蝗学名“水蛭”,是一味中药,古籍上记载有把饥饿的蚂蟥装入竹筒,扣在洗净的皮肤上,令其吸血,治赤白丹肿。像《神农本草经》和《本草纲目》等都对其药理价值用了详尽的说明。

春草赶紧跑到岸边,找了棵剔剔牙,摘了片叶子,揉碎,在她腿上流血的地方敷上,嘱咐道:“小玉,摁一会儿就好了。”

韩玉光荣负伤,原地休息,林氏和春草又摸了一些,足足捞了半桶,这才抬着回家。

“娘,其实这些玛格丽,人也可以吃。”

走在路上,韩玉回想当初吃个田螺,又少又贵,现在一弄半桶,不要一分钱,忍不住说道。

林氏说道:“鸡吃的东西,多肮脏,人不都吃坏了呀。”

“娘,你不知道,要是人吃的话,先在清水里泡几天,叫它吐吐泥巴,再放锅里大火使劲儿煮,撒点盐和大料,煮出来好吃的很。”

说到这里,韩玉已经情不自禁地流口水了,那香喷喷的味道好似也穿越时空,蔓延而来,萦绕在鼻尖,嗅之不绝,挥之不去。

林氏噗嗤一笑,点了点她的眉心,说道:“鬼丫头,没你不想吃的!腿上还疼不疼?”

韩玉回道:“不疼了,可是留了个印子。娘,这玛格丽真能吃,不信改天我做给你们尝尝。”

…………

“连续几天喂玛格丽,这才大半个月,你看都下了小半篮子的蛋,个头大,吃几个都是红心,还有双黄的。你还比说,这真管用!”

林氏一脸的笑容,开心不已,特意又打了十只小鸡仔喂着,个头也是一天一天往上蹿。

韩子明在一旁笑呵呵地说道:“眼看着下的蛋多了,那今儿就多煮几个,闺女的功劳最大,多吃俩。”

“爹,娘,既然咱家的鸡下蛋利乎了,那能不能去集上卖,给大哥二哥弄点读书的钱。”

韩玉还是不死心,过来抱住韩子明的腿,撒娇卖萌,试探着问道。

“鸡蛋卖的这点钱,够弄啥的,给先生的礼条子(束?)都买不起,更被说笔墨纸砚等用品。”

韩子明把她掐起来,放在腿上,轻轻拍着她两边的脸蛋,看着她的眼睛,有些无奈地说道,“小玉,这不是该你操心的事儿,你就跟着你娘和春草好好干点家务,等再长大点,针线活啥的都得学。你大哥二哥慢慢的都会有一家子,有你俩嫂子操持着,你管好自己就行啦,以后到了婆家,勤勤,做一手好活,婆家人都喜欢。”

韩玉也不说话了,说到底,还是钱不够。不过这个年纪,正是脑袋灵光的时候,再耽搁下去,恐怕以后就算有钱了也难办。韩玉决定偷偷教两人认一些字,学习一些最起码的启蒙知识。在此之前,得去找韩文才,看看有什么好的书,想法子借过来一本。这个朝代,人们用的都是繁体字,尽管韩玉都认识,但写却是写不出来,他觉得很有必要先给自己充充电。

前苏联影片《列宁在1918》中,列宁的警卫员瓦西里与妻子互让一只面包时说过:“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韩玉觉得这个时候,只能用这个来安慰自己:银子会有的,小康会有的,哥哥读书会有的,爹娘享福会有的,好男人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第二天大清早,喂鸡的时候,韩子明在院里喊道:“他娘,昨儿个,这鸡少不少?”

林氏一听,立马跑了过去,数了数,一下子变了脸色:“这,这,咋少了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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