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拥着看火焰一点点吞掉帐篷,汤胤说:“起风沙了。”
纪臻霓拿一根指头往鼻孔里钻了钻,吸吸鼻子,头一歪,继续睡去。汤胤忍不住笑了。他抬起手,在她鼻子上轻轻一刮。
汤胤:“迎风面受到风蚀作用,被压得很硬实,相反被风面松软,容易陷车。”
先是分别自我介绍,领队叫桑吉尖措,活佛给取的,勇敢之意。
路上他们同事聊天,臻霓不便打扰,自顾塞上耳机,捧着速写本画画。司机从后视镜里觑到臻霓塞住了耳朵,便问汤胤一句:“女朋友啊?”
……
他终于走到她面前,目光幽深空洞,仿佛南极冰封了千万年的化石,灵魂早已不复存在。臻霓害怕得想哭,他的眼睛里,一天以前的郎情妾意,荡然无存。
教室里一时添了几道私语,不时还有人看过来。这很正常,航天学院绝大多数都是男生。
那要他扶哪里?往上,是胸;往下,是臀。
“好。”
眼睛男把她想的说了出来,并加以补充:“胤哥以前有女朋友啊,哎你说,是不是在美国的时候弯了啊,你想想啊,国外那么开放……”他后来没说完,因为发现臻霓在瞪他。
臻霓默默把气咽下去,开始清理。小孩子嘛,还能不做错事,总是要耐心教的。
臻霓赶紧过来扯他,“好了好了,再打也拿不动啦!”
宠物进了家门就是一辈子的家人,缘分的确重要。
汤胤的表情很微妙,他看她看得细致,先是一怔,而后恢复温然,说:“你也来听音乐会?”
四下更静了,夜里无风,周遭草木悄然不动,只有投在地上的两张人影,时而交叠,时而分开。那是因为纪臻霓个子矮,腿不长,汤胤再放缓步调,也偶有下意识加快的时候。
发出时是午后,等到汤胤通过请求,已到晚饭时间。
夜幕降了,公交车穿梭过霓灯,所有的斑斓五彩,在车窗外倒退成虹。
身后有个男的,一直往她身上蹭,她试图躲开,可这比肩接踵的车厢根本由不得她挪动。她稍避一分,那人就逼近一分,整个人几乎要贴上来。
什么事情能让一个人恨不得一瞬间就能飞到千里之外?迫在眉睫的公务?又或者是,于你至关重要的人的生老病死。
臻霓攥紧拳,手心渗出冷汗。
他的母亲早已病逝,难道是……父亲?
……
臻霓辗转了一夜,于凌晨三点买了当天飞往青碧的航班。
尽管还没有确定跟他的关系,尽管这样看起来会有些自作多情,尽管也许是她过分担心,但她更不想让他再独自面对这一切。哪怕她什么也做不了,就只是陪陪他,也很好。
中午十二点的飞机,七点她就迫不及待地起床准备。妆化到一半时,杨珊妮按响了门铃。
杨珊妮惊讶地看着她已经画好了的眼影,说:“你怎么起这么早?我还以为买好早饭过来,刚好能叫你起床。”
臻霓有些犹豫,还是答:“我要回青碧。”
“今天?怎么这么突然?”
“对,十二点的飞机,家里有点事情。”
“不要紧吧?”
“没什么大事。”
臻霓扫了眼她手里麦当劳的袋子,揶揄道:“干嘛,来找我负荆请罪啊?”
珊妮翻了翻白眼,“是啊。”
“请什么罪嘛,俞然那个下架腊肉,有人肯收我替他烧香都来不及,”臻霓捏了捏珊妮漂亮的脸蛋,“还是被人高价买走的。”
珊妮还是有些窘迫,臻霓主动解释:“我俩经常搭伙吃饭,我做好等他下班,所以才有他家钥匙,昨天也是买了菜过去的……”
“我知道,”珊妮没等臻霓说完就掐了话,拉过她的手,“我不是那个意思,哎,我又不是那种死脑筋的女人……就是没告诉你,确实不应该,对不起啊。”
臻霓挤了挤眉毛,“这没什么不能说的啊。”
“我知道,其实我也……”珊妮期期艾艾,不知所言,愈发涨红了脸,到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好啦我明白了。”臻霓反握住她的手。女人心是相通的,她怎么会不懂。无非是即便有了最亲密的接触,却还是道不清关系吧。
臻霓第一次看到杨珊妮的脸红成这样,像春天里绽放的第一朵桃。她曾说,社会待久了,现实得都忘了人还会动心,情爱只变成了一种需要,挑挑拣拣,货比三家。
臻霓问她:“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珊妮不瞒她:“上次你喝醉,你那个博士不是和他一起来接的你么。”
他?臻霓窃笑。
然后说:“俞然那个性格,糙得很,没什么太多心思,对人也不大细心,当朋友忍忍就过了,反正我又不跟他过日子,但是……”
“我知道,”珊妮握了握臻霓的手,“放心吧,就算以后不能好聚好散,也都跟你没关系,我拎得清。”
她的确最担心这点。
别看俞然平时吊儿郎当,却也是最铁骨铮铮的硬汉。他出身于警察世家,家教严苛又传统,出于职业惯性,杨珊妮这样的女孩在他看来,只在于烟风月,不适合柴米油盐。
也就是说,他不会真心。
而珊妮,臻霓觉得更不可思议。她是网红,是夜店咖,追求她的小老板富二代比比皆是,论类型,俞然前所未有;论相貌,她更不缺长得帅的男人。
臻霓觉得这两个人并不合适。都要真是玩玩而已,夹在中间的她才是最难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