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已下来,攸君格格即将和靖王府的征豪贝勒完婚。”不只一个人如此说。

晴朗的天气下,一艘画舫缓缓地穿过河面,舫上是精致的飞宇楼台,盘货顶及柱旁都有雕椅可坐,一度席渣帘深深垂着,一看就知道是官家的气派,戴坐的多半是某大官员的内眷。

如今陈居士主动相邀,或许事情会有转机,她可以为张寅青娶回他一心想要的妻子。在白衣庵的禅室中,她同时看到陈居士和攸君两个人。陈居士年过五十,有华皱纹,但仍看得出曾为绝代佳人的轮廓,在举手投足间,充满着高贵与优雅。

想着想着,她蓦地脸红,羞涩的低下头,只怕被他现。然后,事情到了“格格堂”,达及最高峰,也跌入最谷底。格格堂,攸君自幼就听过它的大名,那是太皇太后收芮羽为义女时,特别送给她的一份大礼。“那本来是我顾家的祖产,只有小小几进的四合院而已,现在却成了名园。”芮羽曾说。当攸君看到“格格堂”的钦赐扁额时,就仿佛看到了她的另一段人生,不禁泪眼盈眶,但是,转念一想,张寅青怎能随意进出这里呢?“这是我给你的惊喜。”他笑着说:“我终于找到一个地方可以让你舒舒服服的住一晚了。”格格堂内并不富丽堂皇,但竹帘石壁,楹窗雅舍,还有精巧的假山假石,非常有特色。来招呼他们的是一对叫直叔、直嫂的老夫妇,而两人还真的认识张寅青,甚至亲热地叫道:“张少爷,又路过,来陪咱俩聊天啦?”“没错,师父吩咐过,若到江宁来,一定得绕到白湖镇看看,否则的话,回去要依帮规处置。”“你还是这么孩子气!”直嫂也笑了。瞧那亲热劲,表示张寅青还是常客呢!觑着空,攸君忍不住问:“名为格格堂,就是大清格格住的,你又和哪个格格有关呢?”

软禁张潜的地方在山寨最里头的一间草屋,送饭的兄弟左右仔细查看,等没有人时,才喊张寅青进屋,自己在外头等候。“张先生。”张寅青低喊一声。

这是一个古人写的,很难得还有人为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一吐心中的愤怒。”卢应文说:“我正想办法多抄几份,要兄弟们四处传,让北京或昆明的两边主儿,多注意涂炭的生灵。你瞧见外头的那些流民吗?真是惨呀!这无意义的战争早该结束了。”

至今,还会令她伤心痛哭的就只有额娘,她好想念额娘,在失夫失子之后,又莫名其妙的丢了一个女儿,教额娘要如何承受呢?据京中密探来报,公主府仍然存在,建宁长公主依旧住在里面,只是庭院深深,状况幽闭不明,正如同攸君在吴三桂阵营里的消息被传得扑朔迷离一样。

这或许就像是一场赌局吧!年轻皇帝的一意孤行,步步仿如铤而走险,令人不禁为他捏了一把冷汗。果真,撤三藩令一出,吴三桂、尚之信及耿精忠立刻造反,不但全国各地震动,连京师都传出“朱三太子朱慈灿”要复国的消息。到处都有人以“谋反大逆律”被抓,包括建宁长公主的丈夫吴应熊及儿子吴世霖,据说他们都在为吴三桂做内应。在一片绞斩声中,吴家父子暂时被拘押在刑部大牢中,还受着不错的待遇。“皇上不会杀吴家父子的。”有人说:“他们一个是吴三桂的儿子,一个是孙子,若一杀,不就让吴三桂造反有理,没有谈和的余地了?”“皇上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他多少要顾忌着建宁长公主,好歹吴应熊也是他的姑丈哩!”有人如是说。这就是当时京城地区百姓乐观的想法,认为皇帝和吴三桂算是姻亲,迟早会各让一步,战争很快便会结束。

她轻抚苹儿如桃花股细致的脸蛋,想想自己在这年龄时,己只身到江宁去找大哥顾端宇,才有遇见岱麟之事;而阿绚,也于大一岁的十八,在江南经历一番生死后,有了和顾端宇的一段奇缘。

但如今苹儿怎么看,都像个大孩子而己,居然就已经要做人家的妻子了,或许很快的就会当母亲,这一切……都快得教人不太敢相信。

今夜,岱麟赶着到关隘去接洵豪,这一向较不经心的儿子,在蒙古习艺时,竟娶了蒙古格格,年初得一子,让她和岱麟当上了祖父母。

人生真是如梦一场呀!

反而是一直较乖巧贴心的征豪,变成最令人操心的一个。在去年开春后,征豪就和几个统领远赴黑龙江,那地方草木不生,到处都是危险,加上罗刹人极为凶猛残暴,芮羽无一日不替他担忧。他都二十四岁的人了,照说早该娶妻生子,哪知道他那么死心眼呢?芮羽并没有怪攸君,因为她明白爱情之事,冷暖唯有自知,怎么也勉强不来。只是有时,她会觉得遗憾,遗憾在九年前有预感公主府会出事,竟没有为征豪留住小攸君;她也遗憾自己教养出征豪拥有一颗善良柔软的心,告诉他世上有如父母间单纯唯一的爱情,让他无法从完美的憧憬中自拔出来。今年的冬天他可好?而她能做的,就只有不断地缝制冬衣过去,另加一封封催促归来的信。芮羽走回大套间,坐在炉火旁,想再给征豪写一封信。呵热了笔墨,歪在塌上心想,该说的都说了,一遍又一遍,不过是慈母的心罢了!恍惚中,鼻间有薰花的香气,她微微睁开眼,竟看见俊秀的征豪坐在面前,身穿貂皮衣帽,正笑着替她磨着墨、暖着笔。天!是征豪回来了!可是岱麟接的不是洵豪吗?怎么会换了征豪?

是不是他们瞒着她,想给她一个惊喜?

征豪,我的儿,你回来了?”芮羽欣喜的伸出手说。

额娘,你好不好?”征豪说。

我很好,只是想你们兄弟想得厉害,尤其是你。”芮羽高兴地说:“你回来后,就不会走了,对不对?”

不会了!我回来了,心也永远留在这里了!”征豪说,眼神中有些说不出的凄迷瓢渺。

芮羽不僵,他堡么会有不快乐的感觉呢?难道他还牵挂着攸君吗?她正要问,外边就有嘈杂的声音传来,几个丫鬟跑进来说:“报告福晋,王爷和二阿哥回来了!”

二阿哥?那大阿哥呢?芮羽揉揉眼,四周哪有征豪的影子呢?那只是梦吗?她仍不信,往每个柱子后面找,直到外头人声纷乱,才匆匆出来迎接。没有大阿哥,二阿哥也好,总是回来一个是一个。芮羽的人仍觉得虚虚浮浮的,减去了部分初见媳妇、孙子的喜悦心情,她明天得叫岱麟入朝求皇上立刻召征豪回京,靖王府的阖家团圆,怎能独缺他一人呢?

康熙二十三年秋。

去年夏天收复台湾,郑家人及诸大臣皆投降,移居了内地。皇上年方三十,便统一中国,文治武功皆鼎盛,龙心大悦,就想到南巡,来一见久闻其名而向往之的江南美景。南北漕帮因有默契在先,都采乐观其成的态度,一路御船南下,都河道畅通,两岸无闲杂人等。各地的丝商、盐商,州县的富贾、大户,都奉上别庄、金银财宝、山海珍馐,让皇上享用不尽,也深知江南之富庶,可称为中国之米仓。皇上除了探访民情,欣赏江南风光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传召近二十年不见的阿绚格格。他们会面的地点在白湖的格格堂,早在半年前,这儿就戒备森严,由官府把守,不可随意进出。

顾端宇以有病在身,拒不见驾,只由阿绚领着张寅青、攸君和汉亭四个小辈到格格堂参叩当今皇上。

阿绚见到已由小男孩长成强壮男人的皇上,一下子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反而是皇上镇静些,“阿绚格格,当年你可是乘着花旗飞向云端,没想到你又坠入凡尘,成了漕帮的女王了。”

启禀皇上,阿绚不是什么漕帮女王,今日漕运及江南能够繁盛,全赖皇上仁厚恩泽,让漕工们各个心悦诚服,能谨守岗位,为朝廷服务。”阿绚谦虚地说。

反正江南、江北有你,朕就高枕无忧了!”

皇上大方的称赞这最敬爱的姑姑。阿绚不但替皇上设海鲜宴,还由年轻力壮的漕工们在苏州河上表演了精采的“挑灯画船”。

所谓“挑灯”,必是在夜晚,那时漆黑的夜幕只有一轮迷醉人的皓月,点着灯的船,由技术高的工人掌舵,几十艘以蛇字形前进,一下快一下慢,静谧之中,如天河星星落下,会于瑶池,画出一个又一个令人惊叹的仙境。而向来只见马匹草原的皇上,看这阵势,像孩子般兴奋,轿撵竟一路随船而行,到几十里外的姑苏,皇上也撑着不睡,成为民间一时的佳话。攸君尽管不是很喜欢这位皇上表哥,但为尽职责,她始终在阿绚的左右打点一切。其实,她最想见的是征豪,他是皇上最亲近的侍从大臣,应该会随行,已分别三年,不知他是否安好?

但是,她左瞧右瞧,总找不到征豪的身影,反而很意外地看见了久违的洵豪。

小小的洵豪现在长得虎臂熊腰,甚至比哥哥征豪还高,乍看之下,收君还差点不敢相认。

他倒不像小时侯那么顽皮又爱做怪,甚至有些冷淡,直到皇上在苏州的最后一日,他才主动说话,并要求私下会面。

他们约在白衣庵附近的一个小亭,攸君本来是抱着叙旧的心,猜他会不会喊她一声“攸攸”,但他仿佛比征豪更严肃、更难以亲近,甚至话也不多,“前些年我回北京,你人在蒙古,没想到我们会在江南重逢。”攸君先开口说。

我去年年底才回家。”洵豪回答。

你父母都好吗?”她又问。

都还好。”话更短。

征豪呢?我以为这次皇上南巡会看到他。”

攸君期盼地问。他终于正眼看她了,神色中有一闪而过的感情。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只从外衣内的腰间取出一样锦囊装的东西,然后说:“这是征豪给你的。”攸君打开一看,竟是那旧串铃子,但又不太相同,明显地新一些,也长一些。洵豪说:“征豪花了许多功夫将它们磨净,再加上这几年剑上的配饰,比如这猫眼石,是皇上赐他的剑,这造形奇特的箭簇,是来自罗刹国。”

他实在应该自己留着。”攸君受之有愧的说。

他给你,你就收着,我不希望像上回那样,随意就归还,或任意丢掉。”洵豪话中有话的说。

对不起,我的确是遗失了你的。”攸君说。

我?别对我说抱歉,我并不像征豪那么在乎。”

洵豪的唇边有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他想想,又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纸匣推向她说:“我额娘原不准我给你看的,但我还是偷偷拿来了。”

纸匣内是一张纸笺,上面用工整的字体写着一诗

七年青鸟音尘断茬苒星霜任平生夜雨霖铃终无悔只缘情在不能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