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冲在这本小册子里拉上了宇文柏、鲜于萌、范小石和唐玮等人,并且在书里为之后的《景数集解》打了广告,因此在册子里将著者标注为“王冲、集英社”。总之目的是以此扬名,传得越广越好。县学这百来人当然是自留地,王冲友情放,人手一册。

王冲讥讽道:“只要儿女比父母晚咽气,哪怕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也能用上这番道理?”

震动之余,王冲也有疑问,只是救济孤苦,用得着这般厚待?

虎儿正嘀咕着,侧门嘎吱一声开了,两个青衣家仆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接着是潘家的家仆将一个锦袍人拖了出来,那人也不知是喝醉了还是睡死了,没半点反应。

周易不仅有卦辞和爻辞,每条卦辞还附有《彖》、《象》、《系辞》,此外还有《文言》、《说卦》、《序卦》、《杂卦》,总称为《十翼》,据说是孔子所著。

宇文鲜于要拉王冲和范小石,也有为县学事考虑的原因。

“治事斋那边,守正得想想办法,不然留不住人啊。”

这就又要说说“道”了,“道”这概念无边无际,而在“性命道德”这个范畴里,却是有边界的。那就是正世之道,性命能与德相合之道,是人道。

看着眼前这个娇俏小姑娘,王冲不是很肯定,那时是一脸彩妆,现在却是清丽如初荷,若不是那双丹凤眼,他还不敢出言确认。

“我有真知,便能分辨他这诗文之行,是否是真行,若非真行,便不是真知,真伪由此可观!”

“诸位尊客……”

问题很严重,招来了人,不等于万事大吉。怎么分斋,怎么安排学职,怎么划定待遇,甚至怎么上课,大家都存在严重分歧。

王冲也不客气,伸过脑袋打量,短笺上抄的是一词:“……酒阑歌罢玉尊空,青缸暗明灭。魂梦不堪幽怨,更一声啼鴂。”

就像是上一世他最熟悉的销售业务一样,每年公司都把目标订得老高,一看就知道不可能完成。但一年拼下来,只要不是差得太多,公司也不会太过为难。

“依卢彦达呈文所述,照崇宁二年六月州县学事诏,华阳县学要成学,得有百人参加公试,并且有五十人升舍,其中二十人上舍,三十人内舍。上舍上等及府学内舍上等学力,上舍下等及府学内舍下等学力,内舍上下等皆及府学外舍学力。若本年在学三月足,公试后便可升府学,不足三月则只升舍。”

话题又拐到县学上了,再听何广治一番解说,王冲才明白个通透,果然不能只听一面之辞。

她咬着银牙,艳丽面容颇有些阴冷:“待事完了,关半月柴房!若有顶嘴不服,直把身契送去城外的野寮子!”

王冲打量着自己藏身的小小空间,竖住中间的那根竹竿如救命稻草一般,让他心中一喜。这杆子虽很短,顶端还套着一个小圆盘,不知有什么用处,却是件突围的好兵器。

这次学生们不像刚才那般,对何广治之言很是不屑了,一个个都看住王冲,眼中都有疑问。

“此时也没有外人,就唤我……赵丈吧,前些日子才与你爹叙了师门之谊。真没想到,先生黜蜀,竟不忘授业,我洛学在蜀中也已开枝散叶,足证洛学正在人心啊。”

正在激动,又听王彦中闷闷道:“跟兴甫这门亲还能认得,可不敢攀附东坡先生和颍滨先生。本就离得远,再说先生提及东坡,都取其文章,不取其人。斥其恣心纵性,乃君子之害,我既是先生弟子,当附先生骥尾。”

中气十足的嗓音穿透墙板,从北厢传到东厢,瓶儿细细品着雪霞羹,其实就是芙蓉花煮豆腐,加了胡椒和金针菜。虎儿则把住一只猪肘,啃得满嘴流油,两兄妹一副理所当然之色,他们的二哥自是不一般,这事还用说吗?

王冲几乎是被这变频音波的饱和轰炸给震出了铺子,仓皇奔逃时,黄婆婆话尾那一句“潘家……”也没能入耳。

“十六的没错,就是这个数。”

看来不止是入府学之事得罪了他们,根本是早有旧怨,王冲转瞬就明白了这股怨意的由来。

大铁钱一贯重十二斤十两宋斤,接近八公斤,小铁钱一贯重六斤八两,接近四公斤,这一贯二百文就有将近十公斤重,弄出这动静也不出奇。

王冲暗道不好,不径直赶走这婆子,还非要分辨清楚,亮明心志,爹这个儒算不得腐,却还是脱不了迂。

王冲的郁闷委屈顿时化作愤怒,低头不让眼中的怒火外泄,膝盖一点也没弯,反问道:“为什么?”

心中虽然不爽,脸上却不敢表露半分,如今他王冲可是名动华阳的大孝子了。为了救父,不惜对上王相公家,还用火箭焚了王家牌坊。“王门焚匾”一事已经传出了华阳,正向蜀中扩散,甚至有好事者说,二十四孝要变作二十五孝了。

王宣不甘地道:“最多不过管驭下人不严,那王二郎可是焚了我们王氏的牌坊,毁了歧公的匾额!此辱太甚,却要我们放过那愣头小子!”

驱使桃花社直接上门就已是败笔,再劫王秀才也是想要办妥林院事,给何三耳一个交代。但刘盛就没想过,事情闹得更大了,可不止要给何三耳交代。

追着孙四郎的惨叫,又有两人叫唤出声,却见王冲身边,两个小孩子各开小弓,两枝羽箭准准扎在蹲地泼皮的腿上。

于保正解释说,按《宋刑统》关于杀人罪的条文,王麻子这情况该被判为六杀里的故杀。

“可怜啊……”

王冲苦笑道:“五哥别抬举我了,这跟是不是读书人无关,不过是无奈之举。”

眼下来看王二郎背后还能是谁?不就是王麻子夫妇?分明是那对贼男女起了贪心要借王二郎讹他那贼男女起了这般心思怕还跟刘盛太贪有关。

可现在王何氏的心情完全坏了。

一边说着一边负手在背连连摆动。身后厢房门口大小脑袋正挤挤攘攘该是听到了王麻子的话急得不行。王冲可不能让他们坏了事这一摆手三颗脑袋都乖乖缩了回去。

王何氏暗自松了口气再提起入王相公家的事。鄙夷之色在刘盛脸上一闪而逝他淡淡道“不过是小事而已大老爷回乡相公家里肯定要增人只要这事办好定有机会的。”

此刻他满腔热血只觉不护住王家兄妹就对不起王秀才依稀还记得什么圣贤说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之前对秀才公虽也感怀却没那么深王冲这番念叨才觉自己负恩深重不报这恩也是不孝。

王相公家历来都重光大门楣五服之外的远亲有出色的也会挑着入族这可比一般旁户还要光鲜。如果能入王相公家这辈子就稳稳当当了。王麻子随心一念倒真是条富贵出路不由得让王何氏刮目相看。

王何氏犹不罢休嘴硬道“昨日就是发疯了瞧牙印还在这更提着刀子火把要放火杀人呢”

瓶儿有些急了“那是晚上点灯用的二哥难道不读书了?”

她抿抿嘴唇像是克服了巨大的心理障碍决然道“我去找村里叔叔伯伯讨些饭吃”

顺着覆满青苔的碎石小路上了山坡小院便尽收眼底。两厢房屋分踞北面和东面西面林子里还孤零零地立着一座小屋。屋子都是破旧木板为墙竹席加茅草为顶。竹篱笆圈住整座院子在南面开出一道门也就是所谓的“蓬门”。

一黑一白两少年来到学官前刚掏出写着父亲名讳、家世出身和担保人的籍状本如夏日热浪的鼓噪猛然一变嗡嗡议论声汇聚成秋风让人不由自主地要打寒噤。正要接他俩籍状的青袍学官都是一愣手臂伸着目光却跨过他们直直落向又一个少年。

这段话另有意义,自非顾丰所能明白,但就字面而言,也足以让这老头愣住,久久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