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护着她,两人在草地上翻了几圈,待定静下来,他将姑娘家的娇躯压在身下,眼珠对着眼珠,鼻尖触着鼻尖,气息交错,热呼呼地喷在彼此脸上。

那飞扬的眉、飞扬的眼,意气风的,为那张粗犷的黑脸勾勒出抢眼的线条,刹那间教人失神。

呀啊——”观潮的百姓们瞠大双目,惊呼难抑,却见那后潮紧迫而来,一波接连一波。

我头子爹怎么说?”男子闲适地躺在吊床上,一只大脚还跨在边缘。

霸爷说他在连环十二岛上逍遥自在,快活似神仙,可不想管二爷的事,又说了,倘若他真想插手,依二爷的烂脾气,也由不得他管……烂脾气是霸爷说的,不是我说的。”不扮“金童”,削瘦少年还原清朗眉目,挺斯文样儿,就肤色黝黑了些。

男子咧嘴笑开,微施劲力,让吊床带着身躯轻轻晃动起来,仿佛正躺在自家大船的甲板上。

见着阿女了吗?”他问。

嗯。”少年点点头。

她怎么说?”

大姑娘要您好自为之。”

男子挑眉,半眯的眼终是掀开。

少年搔搔乱,亦咧嘴一笑。

大姑娘说,那海宁凤氏的宝藏您压根没放在心上,就想玩儿罢了,见南洋、东瀛和其他气同行全红了眼,相互较劲要得到凤氏藏宝图,可那藏宝图的关键就那小娘儿们知晓,您打那凤家姑娘身上下手,为的也是想探知藏宝图的所在,所以,二爷要的不是结果,而是在享受过程,如同一场赛事,您想赢,就是想赢而已,可不在乎赢了有啥儿奖赏。”

闻言,男子哈哈大笑,几片槐树叶儿还被震得摇摇欲坠。

片刻过去,他笑声渐止,问:“这几日有什么动静吗?”

少年道:“昨日有船进湾,咱们的人回报,是黑老大的人马,到今早,已有一小批乔装成搬运工的家伙混进县城外的水路码头。”

男子微微沉吟,道:“黑老大和江苏太湖帮有些交情,和东瀛的矮骡子也多有接触,三方真串联一气,事情倒有些棘手。你回头提点底下兄弟,要他们多留意,太湖那边也派人盯紧,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我立时要知。”

他体温升高,血液在四肢百骸中奔转,他头皮不禁麻,兴奋得麻。

得咧!”少年元气十足地点头,跟着,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竟问:“二爷,那……您到底喜不喜欢凤家那个小娘儿们?”

晃动的吊床蓦地顿下,男子斜着眼,睨向一旁的少年,薄唇缓缓勾出一抹冷笑。

干你屁事。”

咱儿好奇嘛。”

男子抬起跨在吊床边的脚作势要踹,“滚你的吧!”

少年嘿嘿胡笑,一溜烟跑出三合院。

槐树下的吊床轻晃,男子一手下意识采进微鼓的衣襟里,握了握那双抢来的柔软小鞋,心湖微漾。

他呼出口气,跟着双臂交叠枕在脑后,透过叶缝望向蓝天,那目光若有所思。

越是抢手的玩意儿,越能激起体内蛰伏的热情,何况,那不仅仅是个“玩意儿”,还是个活色生香的姑娘。

抱起来软呼呼的,闻起来香喷喷的,尝起来甜滋滋的……

喜不喜欢?嗯……他再次沉吟,上二刻的冷笑竟渗进温度。

这寻宝的过程能有这样的“玩伴”,他哪能不喜欢?

夕阳西沉,天色灰暗。

凤家大宅的主厅与十六院6续点灯,在各处回廊挂上灯笼,以供照明。

位在大宅后的绿竹院里,两抹纤秀的身影正前一后地步出那朴实无华的竹阁,**竹板台阶,沿着不甚宽敞的青石道缓行,不一会儿,已置身在幽幽竹林中。

小姐,先等等,前头乌漆抹黑的,要是跌了跤可不好了,咱看……还是回头同老太姑讨一盏灯吧?”呜——没事种这一片竹林作啥儿?走在后头的小丫鬟愁着八字眉,扯住前面姑娘的衣袖。

凤宁芙莲步略顿,笑道:“等折回去老太姑那儿再出来,咱们说不准都走回大宅了,况且,也不是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沿着青石道走,穿过这片竹林,一会儿就能步出绿竹院的。”一早,她便已来到绿竹院,直到方才和老太姑一道用完晚膳,这才起身离开。

她自小就被指定,在老太姑那儿,自有她非学不可的东西。

而今儿个情况还算寻常,有时进了绿竹院,一待便是七、八日,和老太姑一同“闭关”,连明心丫鬟也被晾在外头。

唔……”明心眼珠子滴溜溜打转,不自觉缩了缩脖子,不知是冷还是怎么着,再开口时,带着轻微的颤音,“小姐,咱、咱儿总觉得这片竹林子……唔,不太干净,上个月,韦小哥进竹林里收拾落叶,却莫名奇妙跌得鼻青脸肿,他说……

说好像有谁在背后推他。呜——小姐,您听过竹竿鬼吗?”

凤宁芙微乎其微一颤,很快宁定,“瞎说什么呀你?”

没瞎说呀,民间都这么流传,事出必有因,无风不起浪的,呜——大伙儿既是这么说,那肯定是有的,小、小姐没听说过吗?”明心白着脸蛋,紧紧挨了过去。

她当然听过。

那男子讲得绘声绘影,再加上那蒙胧诡谲的夜,乱风拂过竹林的悲涩呜咽,登时吓得她手足无措,不能细思。

不怕,有我在……

唉唉,她傻呀,神智不清了,怎莫名其妙又教那恶人给……给欺负了?

想起郊野外、温泉石上的那一吻,当时她的**因惊惧而凉,却在他垂贴熨时,更能感受他俊唇的灼烫,挟带着前所未有的震撼,引诱她启口,说服她接纳,允许他的气味染遍她的唇齿舌腔……

越想,凤宁芙脑子越是犯晕,此时此刻,哪还有多余心思去留意周遭?

那是那晚他最后的一记亲吻。

出乎她意料之外,他竟未将她劫走,静悄悄地又把她送回宅中的凤氏祠堂,没惊动一人。

得空,我再来瞧你……临走前,他冲着她如此笑道。

唉唉,不想了、不想了!凤宁芙咬咬银牙,气自个儿作啥儿挂念着他的话,下回他真敢来,她二话不说先张声呼救,免得受他欺陵。

明心丫头不知主子脑中转些什么,她忙盯着周遭,忽然间,她全身紧绷,出重喘。

鬼、鬼鬼!有有……有鬼……”

明心丫头还没来得及出更响、更亮、更尖锐的惊呼,那抹白影瞬间飘近,挥袖迅捷如电,她闷哼一声,双腿一软,整个人便往前栽倒。

明心?!”

事情起于眨眼之间,快得不及反应。

凤宁芙赶忙要扶住自个儿的贴身丫头,可惜力气不足,只得揽着她顺势坐倒在地。

一抬脸,那抹白影立住不动,轮廓顿时清明,正笑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