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在了吗?

听到身后有动静,他一边用长勺搅拌着鱼汤,一边随口问:“醒了?有胃口吗?要不要吃点东西?这鱼塘很新鲜。”

哦。”赵蝶衣好像不经意地垂下眼脸,“咳嗽了一晚上,那么吵,总算是死翘翘。”她根本没有多停留在这个话题上的意思,“我们今天可以继续走了吧?衣服脏掉了,帮我再去买一身来。”她丢了一块银子给欧阳雨轩,依旧是平曰里傲慢无礼的样子。

老板,麻烦拿身衣服给我妹妹换上,料子不用太好,合身就行。”他吩咐道。

你这个人的胆子真是大,居然敢胡乱批评朝政,我倒好奇是谁给你的胆子?”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突然想到了父皇才和她说过的一句话──老老实实地待着,不要逼我找人看住你。

赵阐远轻阖了一下眼。“如果你有负我的重托,我会后悔当初生下你,更后悔把你接入宫,赐予了你这个公主身份。”

喜欢我是因为我长了这样一张脸吗?”欧阳雨轩苦笑,“艳娘,其实我也麻烦到你们了,这些年在暗中照顾我的人有很多,我并不想这样,让你们为了我,耽误自己的一生。”

没有啊,要说是托少主的福,我们才可以到外面看看这大干世界,与原来想的完全不一样呢。”艳娘躬身致意,“少主的心里不应该背负这么多的压力,其实大家都是心甘情愿追随少主的。当然,大家最想看到的,是少主真正开心,找到自己的幸福。”

你们觉得我不开心吗?”他微微诧异。

少主总是对每个人都笑容可掬,但是这样的笑容并不见得自真心啊。”她诚恳地说:“这些年里,我只见少主在赵姑娘面前无拘无束地笑出声,对其他人则过于温文尔雅了。”

她?”欧阳雨轩一低眉,“我在她面前真的有些放肆了吗?”

不是放肆,是自在。”

他沉吟着,似在自言自语,“但为何偏偏是她?她有什么好的?”

赵姑娘的好属下说不上来,但是少主一定是在心底认真品味过的吧?”

欧阳雨轩看着她,展颜道:“艳娘,这些年你的胆子的确越来越大了,以前你不敢这样和我说话的。”

请恕属下无礼。”艳娘又欠了欠身。

算了,我也不是要和你端什么主人的架子。”欧阳雨轩笑道:“反正这些年你早已像是我的亲人一般。马车准备好了吗?我要去拜访逐月宫主了。”

已备好,我家那口子亲自赶车,少主可以放心。”

欧阳雨轩走出几步,又回头说:“对了,我去东辽的事情,不要告诉那边的人。”

少主是想来个出其不意?”艳娘笑问。

他摇摇头,“因为我也没有确定好自己的心。”

吻了那个野公主并不在他的谋划之内,所以他的心也有些乱了。

事实上,当初去宫里见她就是一步错棋,遇到赵蝶衣之后,他好像步步皆错,完全被她搅乱了计划,现在,更是错误地直接招惹到她。这也就是为什么她跑掉,而他没有去追的原因。

因为他不知道追上之后又该说些什么。

明知道那个野公主不好惹,可他偏偏要揽上这个麻烦。徐婆婆也好,艳娘也好,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但是他偏偏要坠入其中。

这野公主是美,但是比她美的女子他生平还见过许多,其中不乏对他倾慕、甘愿投怀送抱者,有哪个女人像她这样,动不动就对他横眉冷对,出言讥讽,像只好斗的小母鸡?

猛地,他悚然一惊,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丫头是个如此与众不同的野公主,所以他才会动了凡心?

他揉着眉心,今生从未像现在这样心绪烦乱过。

无论如何,先见到逐月,将她救出来再说吧。既然招惹了,总要负责到底,更何况还要一起去东辽,那里才是他们真正的麻烦所在。

赵蝶衣被关在一间布置极为讲究的华丽房间里,但是与皇宫中不同,没有那些奢华的摆设,而是更加精巧。

她没想到所谓的追云宫竟然是在山腹之中,这宫殿修建得如此隐蔽,难怪她在皇宫内从未听说过。

本宫的追云宫也有上百年的历史了,不过迎接赵姑娘这样的贵客还是第一次。”逐月亲手为她奉茶。

她毫不在乎地接过茶杯,笑道:“不会是第一次吧?欧阳雨轩难道不是比我更贵的贵客?”

逐月沉默了一瞬。“在本宫心中,他不是客。”

是追云宫未来的男主人?”赵蝶衣戏谑地说:“可是你却没有足够的诱惑力能让他留下来。”

像雨轩那样的男人,一生喜欢漂泊,但是总有一天需要安定下来,追云宫就是他最好的安身之所。”

这么有把握?”赵蝶衣挑着眉问:“凭什么?”

因为本宫对他有真心。赵姑娘难道没听过‘黄金易得,真心难求’这八个字吗?”

没有。我只听说过两情相悦和……剃头担子一头热。”

逐月并不生气,微笑道:“赵姑娘大概以为本宫就是那个剃头担子吧,但是本宫起码有如此的自信,也有足够的手腕,赵姑娘有什么可以拿来和本宫争的?”

和你争?”她脱口而出,“我从未想过要和你争。”

逐月眼睛一亮,“这么说来,赵姑娘对雨轩无意喽?”

赵蝶衣乍闻这句话,心又开始乱了。对他无意,也就是丝毫没有对他动过情?要承认这一点并不难,但为什么口却如此地难开?

见她迟疑不定,逐月又阴沉下脸,“若你要和本宫争,本宫劝你还是早点放弃为好。本宫虽不喜欢杀人,但是为了雨轩也会不惜做出一些非常手段。”

赵蝶衣最不喜欢被人威胁,从小到大她向来吃软不吃硬,听逐月这么说也忍不住冷笑反击,“你以为欧阳雨轩是你面前的这杯茶,由得你拿来拿去?他喜欢谁是他的事情,我管不了,你也一样。”

好漂亮的托辞。”逐月笑得很干,“看来赵姑娘是不准备和本宫好好谈条件了,那只好请赵姑娘在此稍作休息。本宫要整装,想来一会儿雨轩就要来了,本宫要去迎接。”

赵蝶衣随手一摆,“请便。”

逐月出门之后,赵蝶衣立刻听到房门外传来上锁的声音。真可笑,其实根本不用这么拙劣的方法防备她逃跑,因为她就算是出了这个房子,也不知道怎样能走到出口。

闲坐了一会,门外再无动静,她渐渐觉得无聊。难道在欧阳雨轩来到之前,她就真的无事可做吗?

看到房间的桌上有笔墨纸砚,她心头一动,走了过去。

欧阳雨轩是第二次来到追云宫,所以轻车熟路。他刚刚定到山口就感觉到四周有人在监视自己,心知是追云宫的人,他不动声色地顺着山路慢慢上去,走到半山腰的地方,就看到逐月笑容婉约地站在一棵树旁等着他。

请将不如激将,是吗?”她有点哀怨地说:“我三催四请都请不到你,但是那丫头一来,你就立刻跟到。她到底是什么人,让你这样在乎?”

欧阳雨轩站在山坡下,微微仰起头,露出惯有的笑容,“宫主叫我来是和我谈如何放人的事情吗?”

不是。”她的目光突然变得凶狠,“你该知道,我从没想过要放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