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吴家兄弟俩已成了两个半废人,一身功力还得养好伤后再从头练起,也算受到了惩罚。李元化也没有再追罚。吩咐他们自去疗伤,狠狠教训了林德志一番后,罚他先在偏洞中思过,什么时候吴家兄弟养好伤了,什么时候他才能出来。

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别说这飞雷洞还没有寒暑之分。不知不觉几年过去,林德志将飞雷洞中能看到的书籍都读了个遍,李元化也开始教他采药炼丹,看火烧炉,就是林德志前世所看的《西游记》里太上老君身边那两个童子所干的工种,不过手里没有扇子,而是每天端坐在炉鼎旁,运起李元化所教的吐纳功夫,清思净虑,双手虚抱,以道家纯阳内火滤杂合精,清渣熟质。

林德志上一世看过不知多少宽屏幕电影电视,倒也并不觉得稀罕,只是过去将林守志拉了回来,扭头问李元化:“师父,这莫非能将飞雷洞外的动静全摄到这里面?”

其实林德志找赵神殿当然并不是真为了找自己的村子,而是为了自己的身体。

林德志毕竟心理成熟,又有前生学习的经验,只开头挨过一次板子后便学了乖,此后次次考试都能顺利通过,还经常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千奇百怪的问题问的李元化老道眉开眼笑,大加赞许,连一旁经常因年幼贪玩考试不及格的林守志都大沾其光,少挨了许多板子。于是在一次林德志有心无心问到正屋中巨鼎上所刻符文是什么东西时,老道拿出了一摞刻有各种各样花纹符号的石板竹简,郑重其事地宣布:从明日起,林德志加课,学习上古时代留下来的蝌蚪文和钟鼓文!

洋洋洒洒数百字,兄弟俩甭说谨记了,连听也没听明白老道倒底在念什么,只是站在那儿大眼瞪小眼,好不容易老道念完了,笑笑说:“我也知道你们听不懂,日后为师自会给你们讲解,现在你二人先给为师说一说你们都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那里人氏?家里还有何亲族?”

此时被老道扶在手中的林守志终于幽幽醒了过来,只是还迷迷茫茫地便只听得自家哥哥的大哭声,一个激凌睁大眼睛,眼中却只看见荒山野岭,人生地疏,一转脸又看见了那妖人的无头尸身,血流一片,这一惊非同小可,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一瞅老道并不曾见过,急急忙忙扑到林德志身边,紧紧抱住了他,两只眼睛咕碌乱瞅,浑身上下得得抖。

林德志在半空中已疼的只觉浑身上下好象没有一块好骨头好肉了,偏偏脑子却反而清醒的很,直有一种脱离身体的感觉,一霎那间千万种念头飘然而起,心想不管成不成,先忽悠忽悠这妖人再说,绞尽脑汁开始遍词:“你…你可知我那师父仙法高深…收我为徒时曾赐我…赐我一道灵符…只因我当时年纪幼小…为防我丢了,将那灵符…让我…让我吞了,说…说再过几年等我年纪大些,便要来我家里…禀明我父母将我带回仙山洞府修炼大道,但若是我有了什么性命危险,他…便会立刻得知…我师父曾说不管天上地下,只要我一有危险,他就会知道我身在何处,马上就会赶来救我…刚刚我被你用妖法折磨,我师父肯定已知道了,一会儿就到了…他老人家曾说上知天…上知天道恢恢,下知…下世能掐会算,你这小小的山洞…岂能瞒得过我师父的仙眼?”

林德志急怒之下,却已忘记了这妖人的利害,破口大骂:“老妖怪,你这该死的老妖怪…王八蛋…你把我弟弟怎么了?”

林守志已在一旁听得混身抖,面无人色。紧紧抱住自己母亲,眼看就要哭出声来,林大有开始语重心长地教育孩子:“你们以后若是见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在天上飞,千万千万别想着去看热闹,瞧神仙,而是要敢紧找地方藏起来,藏得越远越好,对,就象你偷了村东你七叔家烤肉摸了村西九婶家猪腿后藏得那样,你七叔九婶找遍了村子也没找着你,就要那样,敢紧藏起来,过上一半天再出来,你爹我那几次要不是藏得快,早就没命了,你还想去找神仙,让神仙抓住你,喀嚓一下撕成两半,把你肚肚肠肠拽出来,啊呜啊呜就吃个净光…”

重获新生的林德志一边忍受着被人抱来抱去地逗弄嬉戏,一边却也为自己的未来打起了小算盘:“读书当官大财未尝不可,但要是有机会修道成仙长生不老那就更妙了,要知道连重生这种事儿都能让自己给碰上,谁敢说这世上没有神仙?”

林彬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话什么时候竟会有那样起效,只见眼前众人齐齐瞪大了眼睛,一幅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模样,紧接着他马上知道了什么叫一言既出,死马难追,众人齐齐掉头,连滚带爬地朝门的方向跑,却一个个慢吞吞的,就象电影中的慢镜头,只不过全身打摆子似的哆索让以为自己到了拍电影场景里的林彬觉得他们演的挺搞笑的,不过在众人不约而同的惨叫:“妈呀,诈尸啦。”后,他笑不出来了。

那和尚仍是只一步便迈到林德志对面。立掌稽,抬起头来笑呵呵地道了一句:“施主,可否施舍贫僧些饭食?”

林德志见他一副笑容可掬的和气样子,心里终于定下来了些,将手里烤好的鸡肉递了过去。

那和尚伸出手里钵盂接住,盘腿坐下,也不多话,张嘴就吃,而且吃的飞快。

整整一只三四斤重的烤鸡三下五除二便吃的只剩下一堆骨头,吃完了又扒开个土坑将鸡骨头倒进去,用土埋好,对着埋鸡骨的地方立掌行了个佛礼,道了声:“阿米陀佛。”站起身来对着林德志同样行了个佛礼,道了声:”多谢施主。”

一抬腿,又没影了。

前前后后两回,林德志一个字也没来得及对那和尚说!

等那和尚没了人影,林德志先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确定自己不是在梦里,再扒开那个和尚刚刚埋下鸡骨头的土坑,土坑里仍是干干净净,连点儿骨头渣子也看不见!

林德志长长出了一口气,叹道:“这和尚好高明的消赃灭迹手段!”

第二天,林德志瞅个空子,早早溜出飞雷洞,跑到湖边逮鱼,他故意放过那些大鱼不抓,拣着三四两一条的小鱼逮了十几条,一边逮嘴里还一边叨叨:“我让你吃的快,我一条一条慢慢烤,看你能吃多快。”

来到自己的私人小厨房,升起火,将鱼收拾干净,花椒小葱塞进鱼肚子里,一边烤又一边开始叨咕:“可惜找不到辣椒,不然…哼哼”心里不由思想起那和尚被辣的涕泪横流的表情该是一副什么模样来。

果然不出所料。一条鱼烤好,那和尚便又出现了。

不过这一次和尚出现的方式倒是和上两次不同。不知是不是知道再在林德志身后来上一声也不会吓着他似的,这一次直接是无声无息地到了林德志身前,仍是立掌稽,笑容可掬,一句:“施主,可否施舍贫僧些饭食?”

林德志见怪不怪地将了一句:“和尚也能吃肉?”

那和尚用手中钵盂接过鱼,回了一句:“施主既做得,和尚为何吃不得?”

林德志当下被问的哑口无言,眼看着那和尚三口两口将鱼吃完,想是没吃饱,也不说话,又将钵盂伸了过来。

和尚吃的太快,林德志却烤的太慢,下一条还没熟。林德志一边庆幸自己考虑周到,一边在脑子里使劲想词儿。

林德志刚才问的是和尚怎能沾荤腥,不是说出家人不杀生吗?

那和尚回答他的意思却是说杀生害命的是林德志,跟和尚没关系。和尚不过是受施舍。

亏他前世看过不少辩论会,等手里的鱼儿烤好,脑袋里也终于想到了该如何说。

当下将手里烤好的鱼儿递过,又道:“和尚说我做得你便吃得,那反过来是不是说既然和尚吃得,那我为何做不得?”

和尚将鱼吃完,回了一句:“做便做了;吃也吃了。世上本无事,何苦自扰之?”又将钵盂伸过来。

林德志马上回问:“这么说和尚既能吃得,也能做得?”

吃便是吃,做便是做,和尚只吃不做。”

怪不得世人都说当和尚好,原来是坐享其成?”

这一次和尚不回了,抬眼望了林德志一眼,“呵呵”一笑:“看来施主对和尚的怨气不小啊?今日还专门准备了些小鱼来为难和尚,想必是对和尚吃了你两次饭却连个说法也不给个有些怨言?”

林德志也笑了起来,摆摆手道:“吃便吃了,要什么说法?只是和尚说来便来,说去便去,着实是把我吓得不轻啊!”

和尚“嗯”了一声,站起来肃容对着林德志深施了一礼,道:“这倒是和尚欠考虑了,和尚见你也是仙家弟子,只当你对此等小小神通不该见怪,却不料惊吓了你,和尚在此赔罪了。”

林德志忙也站起回了个礼道:“怎敢见罪?大师言重了,再说我算什么仙家弟子?只不过是个废人而已。”

那和尚摇摇头道:“做人不必自轻匪薄,你既能拜入仙家门下,便是有缘之人,就算当下资质不佳,只要明心见性,不为外道所扰,自有花开见我我见佛之日。”

林德志也摇摇头,苦笑一声,抱拳深施一礼:“敢问大师法号?”

那和尚却道:“什么法号不法号的,和尚便是和尚,没家没庙、没名没姓,你若叫,便叫和尚好了。”

林德志又问:“不知大师与白眉神僧是何关系?”

那和尚却不急着回答,盯着林德志盯了一会儿,方又笑了,一口道破了林德志的想法:“你是想问问你在这儿偷吃肉怕不怕白眉禅师见怪吧?”

当下重又盘腿坐下,道:“来来来,先做饭,吃饱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