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仍要跟我结婚吗?”

“我不知道你对那么轻巧的吻也要收钱。”他的语意全是嘲讽。

“有,巴苏先生。”

这些声音在过去的六年里已经成为芬娜生活的一部分,锯料厂后面有家手工家具工厂,吸引了不少观光客的注意。芬娜也经常利用中午休息时间去参观这些工匠精巧的手艺。她如果到其他地方做事的话,会赚很多的钱,但她却喜欢替巴苏·鲁扬先生做事,因为多年来,他们对她十分照顾。

“我很愿意去。”她马上说:“但我怕带给你们不便。”

“别傻了,孩子。”鲁扬和蔼地笑了,隐约中从电话传来女人的声音,接着鲁扬说:“我老婆在这儿,如果我不行的话,她会说服你的。”

“芬娜?”巴太太温柔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我们错失了所有的好朋友,但我们真的高兴邀请你来,亲爱的,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在礼拜五,下班之后就来,这儿有好多空房间,我期望展示新居呢!”

“我真想现在就看到你布置的房子。”芬娜也禁不住这个周末的诱惑。

“那就决定了,”对方高兴地说:“礼拜五见罗!”

芬娜在礼拜四的晚上就收拾好她的行李,尔后苏卡洛打电话来告诉她,他将在第二天一早就赶到苏门答腊港去接收他所订的汽车组件,可能礼拜一下午都还回不来,于是芬娜也将周末的计划告诉他。

放下电话后,她突然感到轻松自在,冲动地将订婚戒指从手指上脱下来,将它安全地锁好,她的思绪一片混乱。她需要时间去考虑如何告诉巴苏夫妇,自己已经和苏卡洛订婚的事。

芬娜在星期五下午离开办公室,一身轻快地驾车向西开向目的地,巴苏夫妇他们离开万隆市一个多月,但感觉上似乎很久了,她期待再看到他们。

经过了二个多小时的车程,她就抵达了,她停在他们用草铺盖屋顶的屋子外面,巴苏夫妇迅速地跑到石板路上来欢迎她。

芬娜跟着巴太大走进准备好的房间,巴先生则为她调一杯白柠檬加绿橄榄的酒,她觉得过去几天来的紧张,此刻完全解除了。

“你最近工作过重了吗?”巴太太仔细地研究她,尖锐的眼光使芬娜直想逃避。“是吗?芬娜。”

“也不至是如此,怎么了?”

“你瘦了,我不喜欢看到你深陷的黑眼眶。”

芬娜知道无法长久隐藏事实,但她下意识地将围巾绑紧,逃避地说:“我最近睡得不好。”

“而且吃得也不好,我想。”巴太太和蔼地笑道:“这两天我要好好地给你调养一番,我准备了所有你爱吃的。”

“你一直宠着我。”芬娜感谢老妇人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就因为我没有女儿,所以这是我的权利。”温暖的眼光洒在她的身上,使她的眼睛闪着光芒。巴太太舒服地挽着芬娜的手,笑着说:“来吧。亲爱的,老头子等人的耐性可是很差的。”

在吃过丰盛的晚餐后,他们坐在客厅里谈到十一点多才去睡,那天晚上是芬娜二个礼拜以来第一次能一觉到天亮的,而且直到第二天巴太太端早点到她房间时才叫醒她。

“吃完早餐后,你也许想到海边去散散步。”巴太太建议着,她满足地看芬娜将她所准备的果汁、熏肉及蛋通通吃完。“在这儿散步,将使你觉得世界真美,也许你还会碰到老头子。”然后她转身准备走出去,“但要保证在午茶时间回来。”

芬娜向后倒在枕头上,展开积郁已久的眉毛,现出偷懒的笑容。巴太太建议她应出去散散步,听起来似好像命令一般,但她却愿意服从。

穿上一套运动服装及轻便的鞋子,芬娜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到海边,深深地吸了几口新鲜扑鼻的空气,微风一阵阵吹到她脸上。脚下的沙子好细好轻,她驻足片刻,欣赏着长在沙丘上一大片一大片的野花,海鸥在她头上尖声高叫。当她抬头看时,却远远看见巴苏先生在海边大石头旁向她挥手,芬娜马上挥手答礼,然后经过一片沙石路向他走去。

他们坐着谈天,海风灌满了耳朵。芬娜告诉他有关公司改建的事,还有夏连·特拉这个人及一些公务上的问题,一直讲到无话可说之后,芬娜眯起眼睛望着太阳,和那似羊毛般篷松的白云。

“什么事烦着你?芬娜。”她惊讶地望了巴苏先生一眼,然后将眼光望着由远而近的海浪在沙滩上所留下的泡沫。她知道巴苏先生太了解她了,所以再假装快乐是愚蠢的。她叹了一口气,拾起一片小浮木,茫然地挖着脚边的石缝。

“我要嫁给苏卡洛。”经过很长的一段沉寂后,她终于细声说着。

“我知道我该恭喜你,芬娜,但从你的声音中又听不出快乐。”

“我无法确定自己对这件事的感觉。’她不好意思地笑着承认。

“我想你最好解释一下。”巴苏先生平静地建议,然后弓起手来挡风点烟。

“我嫁给苏卡洛是因为我怕……怕——”

“怕卡达?”他唐突地问,两道眉毛挑得高高的。

“怕他会怎么对我?是的。”

“所以你同意和苏卡洛结婚是为了找寻一个抵抗卡达的避难所。”

芬娜突然抬头,迎向巴苏先生稳定的眼神道:“这听起来很好笑,我知道。”

“是这样吗?”

芬娜吃了一惊,很快地低下头来,嘴角牵起苦苦的笑容,“你从不相信装腔作势的说法,对不?”

“不论事实多么丑陋,逃避事实是没有用的。”他坚决地说。

“我很喜欢苏卡洛,我尊敬他,而且我想我们能够试着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她维持自尊地说。

“那为什么对自己的决定起了怀疑呢?”巴苏先生如同站在法庭上的法官。

她无言地凝视他一会儿,继而望向远方的渔船,然后诚实地说:“也许是因为卡达发现了事实,我才会怀疑自己的决定。”

“我明白了。”他沉思地凝望香烟的一端说:“是你告诉他的吗?”

“不,”她轻轻摇摇头。将手中的浮木丢进海里,“是卡达与玛莉两人在争执中,她不小心将真相泄露出来的。”

“我从未想到她会自动说出真相,更没想到她竟然毁灭在自己的手里。”巴苏先生讽刺地说。

当芬娜心中浮现出两个礼拜前的那个可怕的下午,她内心扭曲着,于是很快地说:“我不想细说当天的情形,但卡达现在已知道玛莉必须对他父亲的死负全责。”

巴苏仔细地注视了她一会儿,平静地说:“你仍爱他吗?”

这种丝毫不隐讳的问法,是巴苏的一贯作风。“我已经对苏卡洛许下诺言,我会嫁给他。”她逃避地回答。

巴苏将烟蒂丢进海里,不太高兴地说:“我此刻并不关心苏卡洛,我问的是你是否仍爱卡达。”

她的嘴唇发抖着,最后柔声地说:“是的,我仍爱他。但——”

“卡达对你的感觉如何?”巴苏突然提出另外一个尖锐的问题。

“我……不知道。”她轻声地回答,努力克制自己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他需要我,我知道。他对于我要嫁给苏卡洛这件事,似乎很生气,但却未向我提出结婚的要求。”

“那他怎么建议?维持恋爱关系吗?”

“他没多说什么,他只在rou体上不断诱惑我,没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