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子的货担上,挂着很多已经做好的糖稀架子,澄黄绛红,透明亮,很是好看。薛鹏被挂着的一个花篮吸引住了,直接向着摊子走过去。

薛鹏把花楼的门敲得山响,不一会就出来个彪形大汉,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骂骂咧咧地道:“是哪个精虫上脑了,这么早来吵爷睡觉,不知道现在姑娘们都还在休息吗?看我捉到了慢慢剁你。“一眼看见比自己矮了一头的薛鹏,胸膛一挺,脸上横肉一沉,就要一拳打来。

过山的时候,确实也有许多土匪躲在林后叶间偷偷地窥伺他们,但不知道是因为看见他们两个没有什么油水,还是因为认出了薛鹏就是上次来过山寨的赶尸派的灵尸,竟没有一伙出来挡道的。

参谋笑道:“师座放心,周逸群和我是多年的好友加同学,我最了解他的性格,用古人的话讲是任侠尚义,豪杰之士,特别好结交象师长这样的朋友。师座不是一直想对共产党多做了解吗?这次正好可以好好地问问他,将来到了王天培那里也不至于茫然无知。”

薛鹏笑着掏出块烂布,把两个鼻孔塞得死死的,然后取出火折子把芸香草点燃。芸香草愤怒地与火苗作着不屈的斗争,却终于被烤得焦黄干硬,芸香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干脆一把团团地抱住火焰,任火焰把自己燃成灰烬,却从燃烧的灵魂中释放出一股浓烈的烟。

姚文榜大力地吞了一下口水,喉结上下翻动了几下道:“你确定这个是人世间的东西?不是妖魔做出来的?”

姚大榜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道:“三年山大王,天高皇帝远,神仙来了也不换,我不愿意去你的手下听你命令。再说军队里的规矩很多,我可受不惯,到时候莫名其妙被你以整肃军纪的由头杀了才冤呢。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以后我在这一块混不下去了,还要指望贺师长能够收留我和我的一班兄弟。”

薛鹏还在滔滔不绝,忽然听到有人鼓掌道:“说得好,我喝了这么多年的擂茶,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些介绍传说,先生果然好才学。”

在山脚下的一个营帐里,薛鹏见到了贺龙。贺龙身材不高,但是非常壮实,嘴角边两撇胡子横飞着向两边翘起,长得很有特点。听了姚大榜的叙述之后,皱着眉头使劲地盯着地图。过了一会,自言自语道:“陈渠珍这时候想要对付我,为什么?”

两人手上不停,嘴里也不闲着,这个道:“我这个可是宝刀啊,上次打县城的时候才抢过来的,还没用过几次呢。”那个说:“我这把刀可跟了我十几年了,不知道杀过多少人,没想到今天居然用来砍树。”忽然看见了薛鹏:“喂,你也别傻站着啊,一起来砍吧。”薛鹏用飞刀刚刚砍了两下,他们俩的鼻子差点没气歪了:“算了算了,就你那小不点的刀,砍到明年也砍不进去一分,你还是站到上面去看看他们来了没有。”

姚大榜的脸色更加古怪了,可是他依然还是被袁文才紧紧擒住,不敢有一丝反抗,他刚刚开始想打些小算盘,薛鹏却厉声喝道:“快点说,别耍花样。”

薛鹏知趣地没再开口,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重。

袁文才呵呵笑道:“这怕什么,只要你跟我回去井冈山上,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奈何不了你。”

这个马戏团其实也只是一个小的马戏团,表演的节目也并不精彩,大多数时间就是几只猴子几只狗在那翻滚攀爬,偶尔也会带只狗熊出来满场跑一跑博些小孩子的笑声,渐渐地大人们感觉无聊了,开始有人大声吼道:“我们不要看狗熊,我们要看人彘。”慢慢的吼的人越来越多,汇聚成一个声音的洪流:“我们不要看狗熊,我们要看人彘。”

正在嗟叹时,青松子派人来请薛鹏上去,袁文才找了个借口退开了。

薛鹏笑着道:“其实我刚说小金蛇会咬小偷,这个是骗人的,我自己也不知道小金蛇有没有这个本事。”他轻松地打开盒子,小金蛇一下子又盘到他的手上。薛鹏接着道:“不过我知道小金蛇头上的小疙瘩会出一种淡淡的香气,只要去摸它的头,就一定会沾上这种香味的。刚才那么多人里面,其他人的手上都有这种香气,只有你的手上没有,这说明你做贼心虚,不敢伸手去摸蛇头,如果你不是小偷,你为什么会心虚呢?”

钟云其的师父青松子是个很不起眼的老道,看来刚才也是吃了些亏,现在正蔫不拉几地抚弄他的拂尘呢。他也抬头看了薛鹏一眼:“他么。。。。。。”忽然,他的眼睛几乎都直了,指着薛鹏的手腕道:“你,你,那,那是什么?”

小金蛇用尾巴在巨蛇头上用力抽打着,按说对于这样的庞然大物来说,这样的抽打应该就象是挠痒痒一样,可是每抽一下,巨蛇的蛇头就好象被开山重斧劈了一下,连地面都生轻微的颤动,抽了几十下,巨蛇的头几乎有一小半都被劈进地底去了。

这里的两个门上,分别写着“道藏”和“居省”。薛鹏琢磨了一下,猜不透是什么含义,凭着感觉选择了道藏。

忽然,他现远处的狼群又开始躁动不安起来,而树下的猛虎也停止了进食,抬起头来四处观望着。空气中弥漫着凝重的分子,似乎连风都静止不动了,一种诡异的气息在静悄悄地传播着,薛鹏感觉到一阵寒意顺着双腿一直袭上身来,沁入骨髓,钻入心底,他不得不刻意地变换了几次姿势,来让自己的身体保持一点热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薛鹏似乎连手都酸麻得痛的时候,山中忽然刮起了一阵大风,这阵风与平常的山风又大为不同,直吹得飞沙走石,风中还隐隐带着一丝腥气。薛鹏正惊疑间,从山冈上缓缓走上来一只吊睛白额猛虎。

薛鹏被看得老不自在,连忙问道:“师父在吗?”

刘名医翻了翻眼睛道:“我只是个医生,这些巫蛊之术我怎么会知道。”

从树后面慢慢走出来一个精壮的男人,衣衫不整,满面乌黑,头也被燎去了半边,可是神情依然冷酷如鹰,眼神依然锐利如鹰,手作鹰爪正搭在小金翠的喉咙上,冷冷地看着这边的四个大人。

忽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众人转头一看,只见一个黑黑瘦瘦的小女孩正捧着一个乌黑的面饼,颤颤巍巍地指着那个烤肉的铁架。原来汉子在烤肉的时候,肉汁不断地滴在了铁架上,如果把面饼放在上面烤一烤,也能沾上许多肉汁味道。

那老者走上前来,面沉似水地道:“你是万寿山还是沈寿海的徒弟?我是慈利杜心武。”

薛鹏很快就把情况问了个清楚,原来前几天清明节烧包的时候,农会主席喝多了酒,竟然把吴觐光的堂客叫到房里强暴了。那女人当晚就上了吊,吴觐光象疯了一样到处告状,可是官府对农会的事总是避恐不及,他就只有把熊先生请出来主持公道了。

农会所在地是一处大屋,重门叠户的,到处可见拿着梭镖和大刀的农会会员,穿过弄堂的时候,薛鹏看见一对年轻男女在笨手笨脚地侍弄着一口大锅。男人长相斯文,着装华丽,可是无论遇到谁都是点头哈腰的,望谁都是一脸讨好的神色,女人容颜娇好,可是脸上黑灰处处,大颗大颗的泪珠纷纷掉进锅里。

这座大山巍峨峻峭,山上青翠连绵,云雾缭绕,可能是很久没有人走了,山道艰涩难行,很多地方已经长满了灌木荆棘,若不是两人在湘西山路上是走惯了的,还真走不过去。

走到村口,这里已经被简单地清理过,地上只留下几具呲牙咧嘴的土匪尸体。桃花看见了熟识的面孔,止不住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薛鹏却仔细地查找他们的随身物品,终于颓然地现所有的值钱东西都已经被官兵搜走了。

薛鹏也很伤心,他早已经知道这十枝汉阳造等于是拿他的命换来的,现在无缘无故就不见了十分之一。他频频回望着,口中轻轻念道:“古丈,李家洞,张文治。”

路文满脸陪笑道:“这位大哥,我们是过路的行脚商,路过贵宝地,特来补充点干粮清水的。”

赛赛依然坐在潭边,一边轻轻哼着谁也听不懂的曲调,一边轻轻抚摩着闭着眼躺在她腿上的松鼠,一时间,薛鹏几乎都要嫉妒那只不知是幸运还是倒霉的松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