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克是谁,你的入幕之宾?”听得出声音有些怒气,像是责怪她不知洁身自好。

而她还不只使出这一记阴招而已,临走前顺便用十公分高的尖细鞋跟往他牛皮制皮鞋上狠狠旋踩一脚,这才满意地带著胜利者姿态,在爱慕者的簇拥之下翩然离去。

一排妆花了又连忙补妆的模特儿也很闷,气在心里头却不敢摆出一张臭脸,忍气吞声地维持最娇美的姿态,挨了骂还得笑颜以对。

人们忘记欢笑。

除了狂吐不已,差点把胆汁也吐光外,其实她醉酒的模样也很可爱,会抱著他撒娇,磨磨蹭蹭,像只想讨主人欢心的小白猫,不断地说著爱你、爱你……拉著他翩翩起舞。

她有很好的舞技,舞姿优美,当她在他怀里开心的笑著,他觉得世界在眼前进开,撒落无数的七彩小花,将两人包围其中。

裸背的男人扬起嘴角,似在微笑地露出满足的神色,他伸直手臂欲揽住纵情一夜的狂野女郎,却意外地扑了个空,凌乱的床上只剩下他一人。

小野猫?她居然起得比他还早?

杭特的眉头为之一拧,不太能接受她先他一步起床,通常在完事後,他是先离开的一个,他的女伴往往累得睁不开眼,连他几时离去的都不知道。

而她的表现小小地刺伤了他的男性自尊一下,要不是感觉她也乐在其中,甚至疯狂地抓伤他的背,也许他会开始怀疑自己雄风不再。

一丝丝失落、一丝丝空虚……可笑!他竟感到寂寞,彷佛胸前空了什么,残存的女子香气令他无端地生起气来,对他自己。

他几时被一个女人影响了情绪,甚至失控地想留她在身边,一生一世。

少爷指的是江小姐吗?她在院子里玩水。身为尽职的管家,掌握庄园里每一个人的动向是必备的。

玩水?真幼稚。

撇撇不屑的嘴,微眯眼的杭特以手遮眼,看著透进屋内的阳光,背光的辛纳站在窗户边,无云的天空洗出一片天青色。

原来是雨停了,难怪那只闲不住的小猫会跑到外面玩。

但她的行为也把他惹毛了,他不能忍受她把他丢下,自得其乐,恍若有他无他都无所谓。

少爷,天晴了,你要先出门巡视,还是处理文件?因为这场雨,各地传来的损害报告堆积如山。

捉猫。一跃而起,他在女仆红著脸的服侍下穿好衣物。

辛纳轻咳两声,不会装傻地直言劝道:少爷,公事要紧,『捉猫』的事不急於一时。

一脚跨出门外的杭特迟疑了片刻,按捺住想住外头走的冲动,自身的责任让他无法随心所欲,面部一整便转往书房。

紧跟著身後的辛纳边走边吩咐下人泡壶咖啡,他不时转头检查墙角有没有扫乾净,墙上的画是否有灰尘,扶正微歪的花瓶,再把掉落的花办拾起,放人口袋。

损失了多少?杭持并未落座,站在落地窗前,凝望雨後出现的彩虹。

根据各地经理人传来的消息,有三处葡萄园淹水了,一座半毁,只有位处较高的希曼果园幸免於难,不过水气太饱,恐怕不适合用来酿酒。

船只方面呢?

一大部分船只都出海运货不在港口,仅有几个工人落海受伤,没有什么大碍。运作正常。

今年的橄榄尚未到开花季节,因此未有灾害传出,普遍是落叶严重,未伤主干,天气一好转便会萌生新芽,不需担心。

收购来的十吨羊毛囤积仓库,虽有受潮但未影响品质,稍微烘乾仍可高价卖出。

就是圈养的羊群较麻烦,下了十几天的雨,山坡上的野草有一半烂了根,尚无新草可食,而先前的乾草快吃光了,必须尽快补足。

少爷,我只是管家,没法评占专业的报告,你要不要看一下,以免有疏忽。特助一职他做不来。

六十好几的辛纳背挺得很直,即使色已灰白,仍尽忠职守的为丹顿家效劳,不到咽下最後一口气绝不擅离岗位。

其实玫瑰庄园并非杭特出生的地方,丹顿家族世代居住在威特岛,岛上一半上地曾为丹顿家所有,後因子孙不肖而卖出一大半。

玫瑰庄园是他母亲生前最喜欢的一处产业,母子俩耗在此处的时间比在主屋还多,後来她过世了,他满二十岁那年继承这里後,正式迁入。

他并未与父亲同住,父子俩交恶已久,互不往来,十二年来除了偶尔上门的朋友外,玫瑰庄园只有一批下人走动,所以身为仆从的辛纳算是他较亲近的亲人,也是深受他信任的睿智老者。

放著,我待会再瞧。一点损失他还不放在眼里。

少爷,我老了,难免老眼昏花,夫人死前一再嘱咐我要好好照顾少爷,希望少爷别让我失信於夫人。他说得语重心长。

杭特将视线调回屋内,抬眸一瞅,我知道了,拿来。

是。他赶紧送上前,眼中流露有此主子是他莫大的骄傲。

看著少爷长大,有一番非凡成就,是他最大的欣慰,虽然也有不顺心的事生,但能一一克服的少爷是值得敬佩的。

辛纳,那只猫现在在做什么?他的心思无法不绕著她转,感觉到她浓郁的气息仍沾染在自己身上。

顿了顿,他垂目一回,玩水。

我是说除了玩水外,她没干别的事吗?没听见她的声音,四周好安静。

偷酒喝。辛纳据实以告。

偷酒喝?他一怔。

不过少爷请放心,她偷不到半瓶酒,酒柜和酒窖我全上锁了。就为了防她。

闻言,他双目微微低垂,似在掩饰眼底的笑意。记著,别给她半滴酒喝,她起酒疯相当可怕。

其实,他是不想别人看到她醉酒的娇态,意欲独占她醉意醺然的憨样。

是的,我会记住。辛纳见他似乎心情特别愉快,忍不住忧心。不过……少爷,江小姐说你同意送她二十瓶八六年的红酒,她已将酒装箱了。

他来不及阻止,说起来他还是帮凶,不过也是因为这样他才赶紧采取紧急措施,免得庄园中的酒被搬空了。

什么?他惊愕的抬起头,表情狰狞了一下。

蓦地,杭特放声大笑,不见恼色地轻摇著头,脸上布满的是开怀而非怒气。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他从未看过少爷笑得如此开心过。

那只小猫呀!花样可真多。居然拿他当幌子,骗了老管家。

难道她诓了我?想想他一把老骨头还爬上爬下,帮她抱走一瓶又一瓶的昂贵藏酒就觉得心酸。

论起藏酒量,玫瑰庄园的酒窖自是比不上华泉酒庄,可其品质的珍贵处却是华泉所不及,光是储存的年份便是行家争破头也想获得的极品。

用不著自责,猫是狡猾的动物,她若喜欢就送她,能拐到凡事认真的你也不容易。他向来实事求是,未经求证不会轻信於人。

这……肤色黯沉的脸皮浮现可疑的红晕,他根本说不出是少爷的小猫对他笑了一笑,他便失神地忘了今年几岁,自告奋勇地帮她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