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了钱,又填了不计其数的表格,老爷子终于听到严经理说:“行了,您回去等我们电话吧。”老爷子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怀着即将溢出来的喜悦和得意,老爷子连公车都不坐,愣是靠两条腿从商场走回了家。

海洋看着妻子,难过又愧疚,然而无话可说,只得任死一般的沉寂在他们身周幽灵一般游荡半晌。谢言犹豫再三,终于再次开口道:“我能想出来的还有一个法子。”她一字一顿地说:“把车和房子卖了。”

为了给许大嘴宽心,海洋有意透露了一丝自己很快就要从一家大开发商那儿接活的口风。许大嘴行走江湖那么多年,自然是老奸巨滑得紧,海洋的话,他也只是在耳朵里那么一过,并不怎么往心里去。一顿饭吃了将近三个小时,他没给海洋任何希望,临走时,也只是让海洋等等,他要再考虑考虑。

水灵把他的手一甩,打断他道:“我就知道你心里有这个小九九!我不让你来是有道理的,北京是什么地方?你要手艺没手艺,要学历没学历,这么大岁数,哪找工作去!”

骤然失去了压力的箱子盖慢腾腾地弹起来,里面正拼命往上拱的衣服们得意地挺起身子,探头探脑地窥看那个刚才还意兴飞扬这会儿却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的男人。他已没心思再把它们收回柜子里,只有满心的沮丧和一种无奈:这世上,人越穷,就活得越累。

“没什么好背人的,要说什么你就在这儿说!”

“不干吗,”谢言眼皮也不抬地弯着腰给女儿套棉袄,“一会儿,猫猫跟我爸我妈过那边去。”

老太太看谢楚德来劝,不好再坚持,转向老爷子,依旧没有好声气地埋怨道:“你说它早不停晚不停,非这时候停!老头子,我记着前面那商场里有卖电视的,你推我过去!”

谢言反复推辞也没成功,她不是怕辛苦,而是她实在不知道她走了这个家怎么安排。猫猫交给自己的父母是一万个放心,但是公公婆婆怎么办?指着海洋不上班在家照顾肯定不可能,而这一夜是断断找不到一个合适保姆的。谢言把家里人拨弄一个遍,唯一可行的就是求自己父母去照顾海洋父母了。

老两口一听这话不禁愣了,互相对视一眼,谢楚德试探地问:“我们别给她沾水?你的意思是猫猫放我们这儿?”

张久香在谢言咄咄的威势下有点畏缩,犹豫了一下,低声答道:“是我妹的男人。我把电话给我妹了,她给别人的。”

谢言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恶狠狠地响起来,海洋刚按下接听键,就听到里面谢言怒气冲冲的声音:“我告诉你乔海洋,那个张小雨的事我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