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在乎,可我在乎!”水灵再次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你娶了我,已经有了一大堆的麻烦和委屈,包括我爸妈和姐夫。这些事,你都为了我忍了。我不能再让你为了我丢了尊严和脸面。”说着,她眼圈红了,眼睛在打外头隐约透进来的灯光里显得亮晶晶的。范磊感动地看着妻子,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灵儿,有你这个心,这个话,我知足了,这就够了。”他心里暗暗拿定了主意,为了这么好的妻子,为了妻子这么好的家庭,自己做出点牺牲又值什么呢?

突然接到水灵的电话说想见个面,张亦松有点意外,同时也有点小小的得意。自己调回大仓之前,刚刚跟原配离了婚,孩子也被原配抢走了。说实话对孩子,张亦松心里是有一万个不舍,不过既然已成定局,他也就只好接受了。不过现在看自己赤条条净身出户,又成了一个钻石王老五,这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这风声大概也传到了水灵耳朵里,说不定这次约自己,就是存了再续前缘的想法。对于水灵,张亦松其实始终未能彻底忘情。如果不是当年那个女人显赫背景的诱惑,如果不是自己一直怀有从政的理想,并且深知在政途上有个过硬的后台是多么便利而且必要,也许他和水灵能够顺利成章地结婚,安安稳稳过小日子,成为世间千万对普通夫妻中寻常的一对。但是现在,就像那歌里唱的,“也许已没有也许”了。这么多年来,跟水灵连面都没见过几次,每次碰面,她也总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可是,女人啊,再掩饰,不还是有憋不住的时候?

沈致公去上班的第一天,乔家老两口和水兰都心照不宣地默默等着那个结果。三口人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演的什么却都毫无印象。一直到凌晨两点,家里的门也没有像大家期待的那样,被沈致公推开。水兰给他的手机打了好几个电话,每次都只听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这话听在沈致公耳朵里仿佛一根刺,刺得他从神游物外的状态回归现实。他愣了一下,问水兰:“你这话什么意思?”水兰笑笑:“没什么意思。”转身拿了睡衣径直去浴室。沈致公望着妻子的背影,有点疑惑,也有点不安。

他心急如焚,水兰却去了剧团排练,等她接了沈致公的电话匆匆忙忙赶回家,他俩的卧室已经被翻得一片狼藉。沈致公找遍了所有藏钱和可能藏钱的地方,也没有看到一块钱不属于他们原来积蓄的财产,眼睛已经急红了。水兰赌咒发誓才让沈致公相信她真的也是不知情者,这时的怀疑对象才指向老两口。老爷子想起了他们唯一接待过的那个来访的客人,赶紧说明情况并从小柜里拿出那盒比金子还贵得曲奇饼干。沈致公一把夺过来抓去上层的饼干,底下与饼干的色彩迥然不同的钞票伴随着新钞特有的油墨气味暴露在空中。所有人的大脑都在那一刹短路了。

“哎哟,”范磊这才又装模作样埋下头去找信,嘴里还念叨:“哎?怎么没了?昨儿我还看见来着……那什么,是不是他们谁给您送办公室去了,回头我问问小李子,看他动没动?”

“那你干吗不演呢?”老太太又是惊讶,又是不解。

“呵呵,”王总笑笑,解释道:“也是个孩子的事,别人求到我。那孩子想考清华的研究生,说能不能帮着介绍个导师,先给说说范围什么的。孩子也是好学生,要不也不敢说想考清华是不是?”

“可人家水灵现在不是白天要上班嘛!”水兰努力地争辩道。沈致公想也没想,顺口说:“那范磊有空啊。”水兰听得奇怪,反问他:“他不也在你那上班吗?”沈致公这才知道说漏了嘴,他有些尴尬,哼哈几声算是回答了这个问题,不再说话。水兰知道再商量下去也无非是这个结果,她主动中止了讨论,像以前从未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一样。

“泥人也有个土性!”老爷子这么感叹道:“人谁不要脸面?你瞧瞧你这张嘴,说什么吃了你的、喝了你的,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人家两口子这没日没夜的伺候你,这都不作数了?再说,人家也没占你便宜呀!范磊发点钱,还记着给你买螃蟹,你那么说话,多伤人呀!”

面对水灵“买东西的钱是从哪儿来”的盘问,范磊起初并没有反应过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含糊其辞地说是单位发的奖金。这明显牵强的理由令老太太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她明确地将怀疑的矛头指向了范磊。当范磊明白自己竟然成了嫌疑犯时,他的脸色变了。

范磊在一旁收拾着扔掉的瓜皮,听到这段插话问道:“张大叔,那孩子要了也不合法吧?”

老太太有些羞赧地笑了笑,解释道:“咳,我也不瞒您说了,以前啊,我一直对这我二媳妇挺有看法的,觉着她是太有文化了,主意正,我说什么都听不进去。那老话不是说吗,女子无才便是德,我这老脑筋呀,也转不过弯来。结果这阵子我生病,正赶上人家生孩子,带累得海洋都没能守在她身边,人家都没什么牢骚,这次回家看我,还给我买个老贵的按摩盆,说是用来泡脚能活血化瘀,对我的腿好。其实我也知道,他们本来不乐意带孩子回来,可人家什么话都没说,回来事事顺着我。想想其实这孩子真是挺懂事的。孙女回来大病一场,水灵、水兰、老头子都骂我,我自己寻思寻思也是有不对的地方,所以想来求您帮我给媳妇和亲家他们写几个字……我这手不行了,可我又不想让水灵他们写……”

“那倒是孝顺你妈了,我老爸老妈怎么算!”谢言说着,情不自禁觉得自己亏欠父母太多,眼圈也红了,“他们几天几夜不合眼看着丫头,跟着着急上火,那这叫孝顺吗?!”

人都说母子连心,谢言的预感在当天半夜就被证实了。从山上下来,猫猫已经困得沉沉睡去,但回家后老太太却张罗着让谢言给孩子洗个热水澡,驱驱白天扫墓时淋雨积下的寒气。谢言信任独力带出了几个孩子的老太太的育儿经验,就把猫猫叫醒了给她洗澡。孩子没睡踏实,在夜半突然大哭起来。谢言昏昏沉沉地爬起来喂奶,一触到孩子的脸和手心,那温度就烫得她一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她叫起海洋拿体温计一量,402度,从来没有处理过这种情况的谢言完全乱了阵脚,海洋也懵了。还是闻声赶来的老爷子比较镇定,催着他们赶快收拾一下带孩子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