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走了不多久,乌压压的黑云自天边滚滚而来,天一下就黑起来。

不待步颜说完,沈妪气笑了,指着她道:“看把你能干的,你都能办这么大的事了?既然你能做主,还回来禀报什么,钱帛、房舍你自然有办法筹措。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这般行事,让夫人和娘子今后如何自处。一个不好,咱们这些年的苦心就……”

最后众人说起入京的事来,苏霏漠和康氏商量道:“路已经探查明白了,和咱们想的一样。若是回京的路上当真有事,我们便走那条小路。”

苏霏漠暗自点头,看来是找对门路了,继续再接再厉。

苏霏漠和马真人自此,由相互利用、互有所图,开始转变成一对忘年交。此后马真人在玄学领域及道教各种法门的领悟,及不传之秘上有非凡的成就,和今日这番对话密不可分。

苏霏漠看出马真人眼里探究之意,又想到以后要做的事,便把自己出去探路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真的呀。我说怎么这么臭,比那乡间陈年的茅厕还不如……”

来到他身旁的虬髯大汉大笑道:“怎么,刚才还飞扬跋扈的,恨不得把我等抽筋拔骨,这会儿是怕打不过,服软了?”

苏霏漠见步颜说的义愤填膺,却知道比这还令人指之事,这娄护卫也能做的出来。在场的这些人,没有一个知道前世的那些事,她心里似有一种无处诉说的委屈,眼眶有点微微红。众人都是基于道义,不忿娄护卫等人的行为。在前世,当罪行实施,当罪人得逞之时,那些道义又值几斤几两。没有人觉苏霏漠的异常,众人都被步颜的叙述给吸引住了……

当日,苏霏漠接到马真人的传信,知道南路埋伏了一批人。便和陈二定了一条暗度陈仓之计,众人先从北路走,避开这些人。但是单单是避开危险,并不是苏霏漠想要的。苏霏漠要的是先下手为强,把这些人抓起来再说。躲避危险,从来不符合苏霏漠的性格,这倒不是苏霏漠惯爱争强好胜,而是真正的危险从来是躲不掉的。

苏霏漠一想起那几个人,乌青的脸,口鼻间流淌出来的黑红的血,人死后失|禁的屎尿齐流的场面……她想到这,她鼻端好似还充实着那股屎尿的骚臭味。苏霏漠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了死亡,却这么的不美好……

苏霏漠悄声道:“姨母你怎么来了?阿娘那边可有事?”

“嘿嘿,六娘不是一直想找死吗?今日,四婶就成全你。”

“嗯。”张嫂虽没有放松力气,却也没有再加重手劲。

这时,跟在冯氏身边的一位老妪道:“四夫人,为今之计,应按商定好的计策,鸣金为号。召集人手,找寻六娘子方为上策。”

马真人将手里这四方纸筒投入火中,正在掐诀祝祷。:“向来燃灯功德,无限胜因。用资惠力,性达光明。永离苦暗之功,长睹光明之化。科及十方,恩覃六道。如上良因,志心持念,大罗元始天尊,大圣灵宝天尊,大圣道德天尊,不可思议功德。”

苏霏漠看罢,也赞叹不已。马真人微微一笑道:“当不得小娘子一声谢。只是小娘子为何要如此行事?”

沈妪这一声质问,吓了娄护卫一跳。本就做贼心虚的人,面对质问,第一个想起的念头自然是躲闪。

苏霏漠重用陈二,是因为陈刘娘。重用陈刘娘,是因为陈刘娘的儿郎子,被娄护卫等人害死了,陈二一家与苏府里的幕后之人,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当初她把陈二叫来时,却现这个人的与众不同之处。经历了丧子之痛的陈二,且是唯一的儿郎子的他,没有像陈刘娘那样悲愤欲绝。再问下去又现,陈二的对答入流、应对得体。在回答问题的过程中,苏霏漠现他的思维敏捷,他的人和他清俊的外表一样,很引人注目。这样的一个人,却只是个田庄的管事。

原本庄上的仆使,都被下令不得再胡乱绞说,但流言越是禁止越是传的快,在再加上以前有心人推波助澜,更是有人自称见过了鬼怪。所以前两日庄子上闹鬼的传言,更被传了十分。如今,陈二被苏霏漠安排进京,苏霏漠对庄上的掌控力便不如先前。所以,陈刘娘才没有办法查出,流言传播的来源所在。如今马真人这一番说辞下来,众人又见了他的本事,这才明白,这居然是福不是祸。

原来苏霏漠并没有打算把这本经册。和南伽寺扯上什么联系。虽然最初起了把这本册子拿去,让高僧鉴定一下,是否是什么妖邪之物的打算。后来苏霏漠的念头变化了,觉得这经册只要助自己和阿娘等人脱离危难,即便真个有些邪门,也是个好妖孽。再后来,苏霏漠的想法就是,人不能没良心,即便这册子的来历有几分说不得,苏霏漠也不会让谁去伤害它。

众人见宝珠拿了两锭金锭子出来,就已经觉得荒唐透顶,漫说马真人是飞云观这等大观之主,便是一般寻人僧侣、道人也不能这般打人。这时再看苏霏漠,居然亲手把金锭递到马真人面前,都不明所以的看着苏霏漠,弄不清她到底要干什么。只见马道长迟疑了片刻,终于伸手接了过去。

似说话间自然的停顿,又似在考虑如何措词一般,苏霏漠停了一会儿,又娓娓道来:“自古以来,道家讲究养生之术,方士追求炼之法,便从中现好多奇妙的法子和方子。代代流传下来,有好多民间百姓并不得知的事物。如此,这些在寻常人眼里便成了了不得的神迹,其实,真的知道了事物的本源,便半点不稀奇。”

苏霏漠面色一红的同时,松了一口气。多亏至善大师及时说下去了,不然自己……想到这,苏霏漠的脸上又红了两分,像是自己的心思被人窥破一般,羞惭的低头一礼,收起了刚才内心的轻慢,郑重谢过了一嗔大师,道:“奴,无不从命。”

马真人的表演还没有完,只见他双手顺势向下一引,像是往地下砸了个什么东西一般。只见他一个手势过后,轰隆一声炸响,像是虚空中打了个焦雷,震得众人双耳麻。

从前世的经历上看,这娄护卫必是得了死命令,和非常的好处,不弄死她们母女,自然不会死心。苏霏漠因为得知前世生的事情的大致始末情由,也不愿意再这样和娄护卫虚与委蛇下去。既然娄护卫上赶着找不自在,便给他一个教训,敢欺负到她苏霏漠的头上,就是天王老子,她也敢扑上去,扯下他三缕胡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