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你像流星一样横扫社交界,就一直被人议论著。”

他们从车道门进入哥德式的拱门,门上浮刻着史氏族徽,快门上还雕着花。

为了舒展一下筋骨,他散步到草地上,不顾花粉沾到自己那双附有穗带的长筒马靴上。这双马靴曾因赛马冠军而大出风头。

“当然可以。”伯爵回答道。他放下手上的报纸,注意到李查逊走过来时慌慌张张的。

他已经是中年人了,从年轻时就伺候他父亲,对于史塔佛顿家族的房地产了解得比主人自己都清楚。

他跟家里的仆人或其他的长工处得很融洽,对每一件事都处理得井井有条。伯爵知道决不是发生像别的贵族家里,大厨师偷了食物啦,小厨子偷了酒等等小事才来找他。

“什么事情这么慌张?李查逊。”他用愉快的语调说。

稍一踌躇,李查逊答道:“我觉得应该让伯爵知道,林敦小姐从她的户头提了一大笔款项出去。”

“我想这是买衣服、装饰、佩件等等伦敦少女流行的东西所必需的吧。”伯爵回答。

“不,老爷。我已经给裁缝师和服饰店付过钱了,那种钱没有多大数目。”

伯爵勃然变色道:“你是说林敦小姐提了现款。”

“是的,老爷,她告诉我需要钱用,签了一张支票,第二天我就筹给她了。”

他交给伯爵;张纸。伯爵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这就是小姐上星期提款的帐单,老爷。”

伯爵姥过来,凝视着,然后以一种不祥的口气说:“小姐在家吗?”

“我想,她刚刚驾车回来,老爷。”

“叫人去传她来,我有话跟她说。”

“是,老爷。”

又是一阵犹豫,李查逊说:“希望告诉您林敦小姐所做的事没有错,我感到林敦小姐已经找到挥霍金钱的路子了。”

他为自己说出的话感觉尴尬,伯爵安慰他说:“你做得完全正确,李查逊。你晓得我是林敦小姐的监护人,她的支出情形我必须知道。”

“谢谢您,老爷。”

李查逊鞠个躬,离开书房。伯爵皱着眉头,站起来走到窗口。“柏翠纳搞些什么名堂?”他自问着。

他低头望着手上那张单子,紧抿着嘴唇。

从柏翠纳侵入穆地模家给他抓到那天晚上起,他深信柏翠纳以后做任何事情都会先跟他商量。

他以为自己不但已经得到她的承诺,也获得她的信任。

而今,他生气地告诉自己,相信女人诚实率直的想法真是愚蠢,她们一有机会就欺骗你。书桌上搁着两封艾索达寄来的信,他还没有开。

最近几天他没有去看艾索达,她托人带信,带字条咒骂他。他知道迟早他会要她面对一个事实:他们之间已经吹了。

不管女人有多漂亮迷人,他跟任何一位在一起都只是时间问题,早晚会厌倦的。

伯爵知道,一旦稀奇的东西变得不稀奇,那就是厌弃的时候了。

艾索达的谈话越来越叫他烦,而她老抱怨他不想跟她结婚,更是听了想打呵欠。

她不是理想的终身伴侣。

他不知道真正想让她冠自己的姓,为自己生孩子的女人是什么类型。

然而他深知,那决不是艾索达这类女人。

他是风流出了名的,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厌倦,闹得不欢而散!这是艾索达最关心的结局,现在已经在社交界被人议论纷纷了。

“妈的!我怎么会跟她缠在一起?”他自问。

他知道,是她处心积虑地勾引他,诱惑他,就像其他女人一样想抓住他。

现在他关心的不是艾索达的问题,而是柏翠纳。

几分钟后,她以一贯毛躁态度冲进房间。他回过头来看。

着她,眼光深沉阴暗。

“我来迟了,对不起!监护人。”她顽皮地睨着眼睛说,“可是我正在洗澡,我想你大概喜欢看我穿一套比浴巾漂亮一点的衣服来见你吧?”

她自信地向他走过去。她穿着一件浅蓝色长裙,系着天鹅绒饰带,十分迷人。

伯爵背着光,柏翠纳等到接近他时才发现他脸上的表情。

她抬起头惊愕地望着他,久久不能自语。

“怎么了?”

“我以为我可以相信你的诺言。”伯爵以拷问的语气说;“我看我搞错了。”

“诺言?”柏翠纳问道:“你是说……?我一直都在遵守诺言,我保证,我没有作什么值得叫你谴责的事。”

“你还说慌!”伯爵野蛮地说:“好,柏翠纳,告诉你,假如有什么事情叫我憎恶的,那就是说慌。”

“可是我没有说谎!”

“还骗我!”他嚷着。

“我做了什么错事?”柏翠纳问道:“发誓,我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你被勒索了?”

她眼里充满惊讶。

“对天发誓,我没有被勒索!我也没有什么把柄叫人来勒索我。”她说。

“那这是什么意思?”伯爵说得好像有什么恶兆似的。

他把手上的那张单子递给柏翠纳。柏翠纳望着。

她读出那个支出数目,脸色泛红起来。伯爵愤怒地叫嚷着,一边焦燥地踱到暖炉旁,背对着空空的炉口。

“现在,”伯爵说:“我要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柏翠纳轻轻地叹道:“我本来是想告诉你的,但是我以为你……不会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