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却是疑惑,“这女子真是筠知楼东家治好的”

城东繁华,街上熙熙攘攘很是热闹,声响传进车里,秦峰和萧衍先后醒来。

听出她话中之意,萧衍面露恍然之色,探问道:“子岳人在何处我来寻他喝酒。”

秦峰双臂一松,下一刻便站到了谢宁身前,将她扶起后,双手便自然地搭在了她肩上。四目相对,秦峰一脸正色地回应她的自责,“我是说过你胆大,可胆大又有什么不好阿宁,你什么都不怕,我很欣赏。我不是要你遇事犹疑,只想你多顾及一下自己。这次的事也是,你不要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这条人命,不光是你一个人要背。”

“王爷命我告知姑娘一声。帐内已置好热水。我会在帐外守着,您不必有所顾虑。”

翌日一早,半宿未眠的谢宁连打了三个哈欠,才不情不愿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望了望仍在熟睡的谷穗,好不容易忍下找她算账的冲动,出去打了一套拳。

见他应答,谢宁便弯下眉眼,高兴道:“那你稍等片刻,我去披件衣裳。”

被教头点了名字,迟林宇脸色一变,看了看身边策马扬鞭的身影,终是咬了咬牙,稍显迟缓地上了马。

“宁教头,您今日看起来好俊俏啊。”一声呼唤,打断了谢宁的思绪,她目光一转,便寻见了说话之人的身影。

唉。正在暗自感慨秦峰不解风情,谢宁再度收回目光时,那眼中含泪的美人已然移步,姿态端雅地半蹲在她身前,盈盈一礼。

“你方才所言可是真的安王殿下真要请谢宁教他骑射”

“欢迎,各位来自美苏奇亚的异域冒险者们。”似乎是一个邻家大哥哥一样的温和笑容,甚至让奈德丽这个熊孩纸都露出了一些柔和的表情。

被他们叫住,谢宁便停下了去寻秦峰的脚步,声音低沉地问道:“怎么了”

“多年筹谋,”秦峰自嘲地重复了一句,“若是我的大业,要建立在他人的委屈求全之上。如此苦心,还不如舍去。”

话音一落,一道灰影便从房梁处跃下,萧衍被吓了一跳,抖手倒洒了不少酒,他却全不理会,兀自埋怨道:“软红楼是咱们自己的地盘,你这么藏头露尾的,有必要么。”

“原是如此,”谢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心中那点疑惑顿时消散,因没有外人在,便主动地站到了秦峰身旁,进了内院。

望着她随即转身向前走去的背影,秦峰提步跟上,眼中笑意不减,心中却是千回百转无人知。这个从来都挺直脊背,似是永远不会低头的丫头,性情直爽,却不是个粗心人。方才肩上那两下轻拍,通透如他,自然能看出对方是担心他身体,才连开个玩笑都要小心翼翼。

“哦,”谢宁乖乖地应声,回想着秦嬷嬷方才的动作,轻轻拎起茶壶,又倒了杯茶。

并未因萧衍如此直白的点破生出怒意,秦峰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平静地问道:“既知我心意,为何要从中作梗”

萧衍一声惊疑传来,谢宁才恍觉此举不妥。她虽视秦峰为友,可对方毕竟还是身份尊贵的王爷,哪能在人前扶她下车呢。只是对方毕竟也是一番好意

“好,”秦峰微微颔首,毫不犹豫地道:“若你下午有空,咱们便一同去马场挑几匹骏马。至于弓箭,我会派人去置办。”

“我们王爷眼下虽不在府中,却早有交代,命我们先将姑娘您请到书房中稍坐。”

出了书房,谢宁没有回小院,而是绕到了侯府后门。许是因她昨日外出惹了项氏不快,宝灵宝心今日破天荒地早早就来了小院,一副寸步不离的架势,若不是谢宁阻拦,恐怕她们还会跟到松柏院来。

厅中回响着谢宁的质问声,项氏脸上喜怒莫辨,高依瑶若无其事地冷眼旁观,高依妍却是被她唬住,微愣过后,才反应过来。

“殿下,”眼中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神色,谢宁径直问道:“不知您要如何助我准备女官试”

“殿下怎会被派去剿匪呢”

秦峰一语落地,席上众人的目光便纷纷向他投了过去,只见他从桌旁站起,隔着一个萧衍,俯身对着谢宁举起了酒樽。

记着魏倾城认生的性子,谢宁便不着痕迹地挡住了对方的视线,笑回道:“借掌柜的吉言了。”

“正是魏国公府,”胡管家一面应答,一面打开了谢宁手书的帖子,低头只扫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头,再抬头望向谢宁时,面上已是一派凝重,语重心长地道:“所谓字如其人,表小姐这一手字体,若是拿到人前,只怕会遭人轻看啊。”

“你我之间,未免生疏。”

“我未曾指使点翠,实在不知有何要向你交待。”高依妍抬头直视着谢宁,故意作出一副毫不心虚的模样,只是她稍显凌乱的气息,却叫谢宁辨出了她的慌张。

以假换真,嫁祸于人,点翠的手段明明已经被她看破,若是高依妍耳根子不那么软,能够对她有哪怕是半分信任,也不会生出这许多波折。

“小姐,您别听她的。她就是个满口胡言的贼偷。”

说不羡慕高依妍是假的,可谢宁听到这话的反应,却不是嫉妒她有冰盆消暑,而是羡慕她能够拥有娘亲的疼爱,虽然她娘是同她不对付的项氏。

“是,”谢宁点头应下,却并未将高依妍交给来人,依然亲自扶着她向前走去。

秋实园假山深处,一名墨裳华服的男子不顾身前少女挣扎,将她双手摁在身后,正要将她压倒在地,忽然感受到一阵风动,没有回头去看,下一个瞬间,身上便被重重地踹了一脚,身形不稳,拽着少女一同倒在了地上。

谢宁扭头给了萧衍一个笑脸,“萧公子尽管放心。”

见他黑脸,不明缘由的萧衍连忙出言补救道:“我是胡言乱语,你可别恼啊。你和谢姑娘怎么可能相配呢,哈哈。”

谢宁女红粗糙,可这贺礼上头密密麻麻的针脚,一眼就能叫人辨出缝制之人有多用心。

谷穗一面坐下,一面问道:“小姐,侯夫人为何要派人过来给咱们搭灶啊”

“好,”项氏气极反笑,“我真是小看了你,没想到你还有这等心思。”

“嗯,”重重地点过头后,谷穗难掩担忧地问道:“小姐,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是不是宝灵宝心”

“谢表姐,”尽管心下郁闷,对着谢宁,秦泽依然挤出个笑脸,“等我下次出宫便再来找你,到时咱们三人一块去逛坊市,好不好”

“高侯有话,但说无妨。”

“四哥,你没事吧”听到秦峰止不住的咳声,秦泽回头焦急地道,“谢姐姐,咱们先把四哥扶进去。”

一语言罢,少女面上的神情瞬间由期待变为了黯然,目光却依旧落在秦峰身上,舍不得收回。

秦泽站在他的身后,不大的孩子高举着手臂,一下一下轻柔地拍着秦峰的后背,动作熟练。

她心中大喜,对离开此地更添了几分把握。就在此时,男童脚下却一个踉跄,被一块碎石绊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