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树下,凤冠华服的皇后正抱着一个幼小的婴儿,满脸慈爱地逗弄着,而她身侧坐着的竟是自我回宫以来一直未曾见面的太子妃。

目光触及之际,脸上一热,嘴角不觉微微上扬。这绣娘,未免有些太心急了罢。

“那人是谁?”她笑问道。

楚月容脸上露出讥讽的神色:“皇兄虽身为太子,但自从有了含笑,你这太子之位想来也坐得很不安稳罢?含笑如今成了这样,最得意的难道不应该是皇兄么?”

楚月容一个哆嗦,赶紧跪倒在地,惊悚道:“父皇,是儿臣大意,没有照看好含笑。儿臣原本一番好意,怕含笑一个人呆在宫里冷清,所以想带她出去散散步,谁知却惹出了这等祸事,请父皇降罪,儿臣甘愿领罚!”

我端起药碗抿了一口,微微地皱了下眉头,抬眼看见绣娘期待的目光,便一口气喝了下去,举起空碗对她笑了笑。绣娘的眼圈一红,掏出手帕给我沾了沾嘴边残留的药汁,怜惜地抚了抚我的头,抹着眼睛转身出去了。

我忍住笑意,清了清嗓子。阮玉见我揶揄的眼神,俊脸一红,低下头轻抿着嘴,一丝难掩的笑意噙在唇边。

“好消息!”我想也没想就说道。

车到启阳,阮玉已经在城外等候多时,我知他的消息素来灵通,倒也不觉得奇怪。他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着我,眼里满是担忧:“青妹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你觉得我变了么?”

良久,他缓缓睁开了眼睛,令人心酸地笑了一下,喃喃自语道:“好!只要活着就好!”

我拉了一把站在一旁发呆的小妹,对车夫说道:“我们走罢。”

她的嘴角漾起一抹微微的笑意,轻轻点头欣慰地说道:“好,好,那就好。”

我听他这酸不溜的口气像是在埋怨我,不禁想起离开京城的那晚他明明出手救了我,却又狠心地不与我相认,我对他朝思暮想,却不知思念的人就近在咫尺,便不由得心中怨气徒生,后退一步气恼地冲着他说道:“你不帮我,还不让别人来帮我么?”

我听她话中有话,不免有些讶异,似乎翠儿的神秘消失与我有着莫大的关系,想到她失踪的时间正是我寿诞的前一日,莫非……她知道些什么隐情?

“说你爱我!”沉默了片刻,他忽然开口说道,语气轻柔,带着一丝的低声下气。我吃惊地看着他,他正恳切地看着我,带着毫不掩饰的乞求,“说你爱我,含笑!”

一阵大笑从他身后传来,正是船上那几个奸商,个个呲牙咧嘴,面目可憎。

良久,胖男人首先打破沉默的僵局,他嘿嘿一笑,讽刺地说道:“雨中游湖,韩老板好兴致啊!最近韩记粮店的生意如此红火,韩老板想必是发大财了吧?”

“他的胃口果然不小。”我冷哼一声,“光是这些难民的粮食每天都能让他省下数万两白银,那省下的银子还不都是落入了他的腰包?”

到自愧不如。

“她就是被皇上下旨休妻的方存孝的前妻韩玉英。”我低声说道。

安县县城里挤满了难民,道路上躺满了人,马车已经无法通过,我们只好下车徒步进城,我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尖走,生怕踩着了躺在地上的人。街道上的商铺大都紧紧地关闭着,门外聚集着几个衣不遮体的人,只有一两家胆大的商家敢开门做生意,但店铺两侧清一色的立着两个彪形大汉,瞪着眼睛警惕地看着在门前徘徊的难民。

冷荣轩带着敬慕的眼光看着我说:“公主在启阳赈灾的义举令下官深深敬仰,下官这一拜也是替受助的灾民们向公主致谢。”

复来,钱没了可以再赚,生命没了便永远无法再寻回。

“青妹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阮玉关心地问。

启阳阮氏是大灵国为数不多的几个传统一等大族之一,这种大家族与朝廷的关系错综复杂,大灵皇朝建国之初全凭他们的全力支持,才得以稳固江山。他们之间互通婚姻,形成特殊的利益集团,对皇家构成很大的威胁。是以,大灵皇朝自建朝以来,几代皇帝对传统的几个一等大族都采取了又拉又打的政策,灵明宗还曾在昌德三年下诏严禁指定的几个贵族互通婚姻,其中就有启阳阮氏。这些家族为保全自己,做了各种各样的预防措施,其中一种就是培养隐卫暗中保护自己的族人,他们的府邸戒备森严,就连一只飞鸟都难以飞越府中一步,想必那些黄衣人就是阮家暗藏的隐卫了。可能是那些黑衣人早已潜伏在客栈附近等待时机对我下手,却不料被在暗中保护阮玉的隐卫发现,彼此之间才交上了手。

花不可以无蝶,山不可以无泉,石不可以无苔,水不可以无藻,乔木不可以无藤萝,人不可以无癖。我在前世唯一的业余爱好就是围棋,面对高手,我自是忍不住技痒,当下不再推迟,对阮玉淡然一笑,便自行坐下开始对弈。

黑衣人身形刚动,却又攸地停了下来,眼光向右边看去。我透过车窗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见马车右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黑衣人,这人虽然站着未动,但他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势令人不寒而栗。他头上戴着一个斗笠,斗笠四周黑纱垂落,完全把脸遮住,看不清面目。我不由得一惊,看来他们又增加了援手,这下我是死定了。

我急忙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字:先自行离京,安好,勿念。正是萧方劲迈豪放的字体,只是字里行间笔锋微散,显示出他内心的凌乱。

我不满地摸了摸鼻梁,蹙着眉问:“我顽皮么?我只是说实话而已。”

四个男人1无限彷徨sodu

太子握住卫语卉的手笑着说:“语卉身怀有孕,御医交待不易饮酒。”

一路上我都在搜索有关贺之敏的记忆,贺之敏长相俊秀,为人风流。楚含笑幼年常到徐府走动,身边的宫女竟俱被贺之敏逼奸,徐皇后得知此事,欲责备贺之敏,却因徐夫人袒护,只得作罢,楚含笑却也不恼,只一笑了之。贺之敏便愈加胆大,见楚含笑日益出落的如花似玉,竟又开始打算起她的主意来,楚含笑却对他是若即若离,仿似在有意无意地撩拨着他。我摇摇头,暗啐一口,一对色胚!

萧方闻言笑道:“此诗并非我作。”

回府的路程竟是如此短暂,萧方把我抱下车向紫霞阁走去,我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延长这份相处的时间。

“她自幼娇惯成性,自然不会有如此心机,所以,这个计划一定有外戚派的势力谋划和参与,才能制定的如此周到详密,丝丝入扣。”我胸有成竹地说。

大家又说了一会儿话,徐皇后让我去看望姜太后,卫语卉主动提出陪我去。

或许,我现在还有点操之过急,他对我已经有了如此深的成见,怎么可能轻易转变?我对自己的要求一向甚高,一直秉着宁缺毋滥的标准,希望达到身心双赢的结果,如此看来也只能让他慢慢地了解我,心甘情愿地接受我了。

我在一旁观看,发现这个时候的围棋已经发展到了十九路,并且已经给十九道线命了名。我前世外婆家有一本古棋谱,我因爱好此道,整日研读,里面记录的对局已全部记在心中。古代的围棋是从十路,十三路,十五路,十六路,十七路……直至发展到今天通用的十九路。到了南唐,为便于人们记棋谱,当时的围棋大师徐铉分别给围棋盘上的十九道线冠以名称,这在当时可以说是一个创举,大大方便了棋谱的记录,它对于棋谱的流传起了重要作用。徐铉给十九道线取的名字为:一天,二地,三才,四时,五行,六宫,七斗,八方,九州,十日,十一冬,十二月,十三闰,十四雉,十五望,十六相,十六星,十八松,十九客。后来,随着时代发展,这种记谱名称逐渐被:“1,2,3,……”和“一,二,三……”所代替。而此时围棋发展的趋向虽与我国史上相似,但此时十九线的叫法却不同,作为现代人,看他们的棋谱记录或许会有些麻烦,却对观棋和下棋本身没有丝毫的影响。

“驸马去宫里办事了。”李总管肃手而立,简洁地回道。新婚头一天就进宫办事,这帅哥也未免有点太敬业了吧?

难怪家境如此富豪,想不到我竟然是个公主,那他就应该是我的驸马了。可是,驸马怎么会对公主这种态度?看他那厌恶和不情愿的眼神,难道他是……男宠?我一下子惊坐起来,瞠目结舌地指着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是谁?”

“确定没有!这里附近都仔细搜寻过了,可以确定是今天才落到这里的!”一个响亮的声音回答道。

虽然闭着眼睛,仍然能够感觉眼前忽地一暗,好像有什么东西遮住了映照在我脸上的月光。

“含笑!”萧方焦虑而又欣喜的声音忽地响起。

勉力撑开眼皮,看见一个黑影已跃上窗口向里张望。

外面沉默了片刻,忽然响起一片混乱,有人大喊道:“驸马不可!这里是祥琪宫的外围,毁了皇后的宫殿可是死罪!”

“管它什么死罪,救人要紧!”

随着一声断喝,密室的墙轰然坍塌,有人飞掠而来把我紧紧抱住。他把头埋在我怀里,黑玉般的乌丝散落我一身,混合着惊惧和痛楚的暗哑嗓音从胸前撕裂而出:“青儿!”

我轻轻地笑了起来,一串泪水长划而下。

萧方,终于,等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今天更不出来了,大家还是不要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