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心里道,这庄裥莫又不是在闹什么别扭?于是低声道:“你若是不说,我直接从你心里读出来,也省了事。”

本来酒席闹到半夜三更,韦小宝要很晚才能回到自己的院子。一想到院子里的两个痴人定然没睡还在守门,陆霜倒还好说,庄裥发现他一身酒气定然会胡思乱想闹气脾气来,韦小宝的头都大了两圈,这下有了这个东西,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韦小宝向来对看戏这种东西没有多少好感,康亲王给他做了主,他自然乐得清闲,胡乱的应了以后,苦于身旁两个人在台下看得津津有味,退席无门。台上的角儿们依依呀呀的唱个不停,韦小宝完全听得不知所云,头都要大了。于是闲得无聊只好四下观察起来,见边厅中有几张桌子旁已有人在赌钱,有的是牌九,有的是骰子。骰子桌上做庄的是一名军官,是康亲王的部属,面前已赢了一大堆银子,笑得爽朗。韦小宝一阵艳羡,对于这种不知所云的唱腔身法唱段之类的浮云,他果然还是更喜欢银子一些。

康熙疑惑道:“你可是不喜欢他?”

小宝并不是太监,也不想久久雌伏于康熙身下,自然没有什么机会用到此药,随手就放到这里来。却没想到今日却派上了大用场。

庄裥在一旁看的韦小宝茫然的颜色,冰冷道:“这是沐王府的暗号。他们要撤退了。”

刚想说什么,庄裥忽然冷冷的打断他:“快看,那是沐王府的另一个绝学,高山流水。他肯定是沐王府的人无疑。”

韦小宝站起身来,康熙见状搁了奏折,抢步前来。“别忙,朕帮你。”说着竟要服侍小宝穿衣洗漱。

韦小宝隐约记得一些郑家的史记。郑克臧虽然是的郑经长子,但是为郑经妾所生。并有传闻说郑经嬖妾生女,易某李姓屠户子为子,虽然郑经自称目睹其降生,并不相信。但如此风言风语郑经的母亲却是信誓旦旦,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死活不肯接受这个妾生之子。郑克臧的身份地位根本比一般富家公子还不如。

韦小宝心里咯噔一下,这明白这给他设套,若是做了这鬼香主,怕是以后都和天地会脱不开关系,万一被康熙知道了,立刻就是杀头的死罪,不但多年的情意毁于一旦,连两人间最基本的信任也没有了,他还在宫中混什么?于是立刻道:“暮然,万万不可,我在宫中当差,身份微妙,若是一不小心被人揭穿,恐怕整个青木堂将糟覆灭之灾。”

那白衣青年见状已经恢复常态,俯身扶起韦小宝笑道:“不必多礼。”

随后一阵脚步声,康亲王带着侍卫进了地牢。长须道人见状连忙叫道:“鳌拜已死,快撤!”说罢向外冲去,三两下突出重围冲出地牢。远远地和几名外围的黑衣人汇成一队,飞快的向王府外围冲去。韦小宝也紧紧的跟在他们身后冲了出去。他是受康熙密令而来,本想悄无声息的将鳌拜做掉。所以进入康亲王府的时候,并无人知晓,谁知鳌拜的党羽趁乱居然劫囚,他若是现在现身定会被康亲王怀疑。

“何事?”

韦小宝依然等不及了,气急败坏道。“你到底来还是不来,爷没空跟你纯聊天!”

韦小宝上前先是噼里啪啦把事先演练好的说辞说了一遍,因为鳌拜府邸过于庞大,狡兔三窟,怕是大部分家产还未尽没,所以并没有搜道经书,索额图已经加紧搜查云云。

康熙想了想,道:“鳌拜虽然罪重,但朕顾念他是顾命大臣,效力多年,可免其一死,就将他革职拘禁康亲王府,家产尽没算了。”

陆霜盈盈的看着他,如玉的眸子闪着埋怨的光。“怎的,这么严重?”

韦小宝倒在一旁神智有些模糊,他知道自己的精神桎梏下的起了些许作用,但是这代价却相当的高,他的胸口一阵剧痛。但仍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将靴子中的匕首一掏而出。再度跃起,绕到鳌拜的背后,用力插向他的颈间。

“好兄弟,讲道义,上阵不离,亲兄弟。”康熙松了口气点点头,面上隐约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不知道为何,这么句稀松平常的话,却让韦小宝背后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谢皇太后夸奖。”

“啪!!”清脆的掌声在偌大的院子里响了起来,一干奴才们也都立刻低着头目不斜视,眼角却都流露出不由自主的幸灾乐祸起来,这个建宁平日里很不得人心,动不动就将奴才打死,如今皇帝赏她一巴掌总算是出了口恶气。

鳌拜一听,便从袖子里取出一张折子,拱手送上道:“平西王吴三桂请调芜湖二百万石粮以资军需,请皇上谕旨。”

康熙见了,连忙凑上前去,强忍着笑道:“你好好养病,朕就是来瞧瞧你。”

韦小宝刚想再说什么,忽然门打开了。康熙站在门口面色非常阴沉。“小桂子,过来。”

刚走了一步,“慢着。”忽然一向不吭声的太后发了话。

说着话,韦小宝只觉得三个女人的眼神都往自己身上刮了刮,尤其建宁那视线,几乎快变成有实质性杀伤力的武器了。别说他有精神力对这些视线尤为敏感,韦小宝相信就算是个死人,也会让她给瞪的恨不能再死一次。

两个人正调侃着滚地毯,忽然门开了。康熙刚要脱口而出的“大胆,未经通传怎敢推门而入。”生生地掐在了喉咙里,瞬间转化成了被人堪破的尴尬和羞赧。“咳咳……熬少保,您怎么来这里了?”

庄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一阵潮红,紧接着又是一白,变幻莫测,终于最后支支吾吾道:“抱……抱我出去。我昨日刚擦了身子。”

一时间两人大眼瞪小眼,一室空气凝在了半空。

韦小宝一听便知,这是在文人讽刺清朝文字狱的一首打油诗。于是道:“玄烨……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