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大权瞪大眼睛,那神情分明是嘲笑安娜的提议,“安娜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我们还有钱住酒店?就我们这样的穷人,只能享受公共产品。”

大权极力讨好尹光年,尹光年也不好驳他面子,委婉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的原则是能用脑子解决的问题,就尽量不要用拳头。”

于是他下班买醉,酒吧去不起,只好买酒回家。

徐威廉看起来很了解女人这种生物,大权只好噤声。

她扭过脸不吭声,这让尹光年知道,她接受了这个事实。

“说我是狗?哎我说梁暖,酒喝多了吧?你以为还是从前?家里破产了还这么拽,你倒是头一个。”张昀山吊儿郎当的勾起她的一缕头发把玩:“没钱说一声,念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你跟我认个错,小爷我出这个数,你拿回去帮帮你那穷鬼老爸……”

下午,梁暖意外地接到了钱卓青的电话。

梁暖被问噎住,使劲摇头:“没有,你误会我了,我……我就是想找你聊聊天而已。”

大权嘛,老实是老实,废话太多,男人嘛,丑可以,但不能猥琐,可惜这两样,他全有。徐威廉呢,长得是不错,可是邋遢、毒舌,关键是,这辈子没见过这么馋的男人。

“姑奶奶你消消气,我们这就收拾!”大权露出谄媚的笑容,拉着懒洋洋的徐威廉胡乱收拾客厅。

大权不明所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然后就见尹光年递了一张金灿灿的名片过来,谦虚道:“请多多指教。”

徐威廉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一个也没有。”

安娜快哭出来了,软糯的声音里带着哀求:“客人,已经很晚了,我们真的要下班了,我们咖啡馆从不通宵营业的。”

他也蹲了下来,看着面前痛哭流涕的女孩子,看她哭得皱巴巴的脸,乱蓬蓬的头发,想起初次见她时,她像个精灵一般出现在他面前,明眸皓齿青春飞扬,比头顶的水晶灯还要尊贵耀眼,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她好言好语哄她:“暖暖,别哭了,等伯父出来,一切都会恢复原样的,伯父那么厉害,他一定会东山再起的,你忘了吗?梁伯伯是出了名的赚钱狂人,这对他不难。”

“同样……”他面有愧色地看着梁起风,一字一句地吐出藏在心里很久的话,“梁老,我也亏欠您。”

“他干着投机的行当,却已经在为自己留后路了。”钱卓青最后下了定论。

时针指向夜晚九点,尹光年形单影只地从香格里拉西餐厅走了出来,慢慢地走入了初夏的夜色中。

金钱至上的梁暖看着这个豪不起眼的小公司,心里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尹光年果然很穷啊,按照老爸的意思,她要嫁给这样的小门小户?简直是笑话,身家十亿的豪门大少爷肖诚追求她两年她都没点头呢,她犯得着委屈自己嫁给他吗?

他坐的距离不远,两人一平视,梁暖就发现他是个太过好看的男人,到底是房间里唯一的异性,梁暖竟然脸红了一下,但很快她就感觉到他谦和外表下的不耐烦,马上就被激怒了。

一辈老了,这个市场将来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这些金融精英今晚都是接受了期货大鳄梁起风的邀请,来参加他的家庭聚会。

他在她身边停下,想拍拍她的脑袋瓜做一些无谓的安慰,但最后还是放弃了,他不擅长做这种事。

其实梁暖在尹光年一踏进医院就看到了他,但她选择了低头逃避,她感觉到他在她面前停留了一下,却没有像往日一般抬头与他怒目相视。

她太累了,累到甚至没有力气在仇人面前挺起脊背。

整夜未睡,内心的疲惫甚至远远超过上的,她在这一刻终于用切肤之痛明白了一个道理:你越拼命保留住的东西,就越容易失去,比如自尊,比如骄傲。

原来离开她爸,离开钱,她梁暖什么也不是。

她的骄傲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除了梁暖,其他几个人见到尹光年都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大权最激动,首先迎了上去:“光年兄,你可来了……”

尹光年疑惑不解:“你们大晚上的不睡觉,跑郊区做什么?不知道这一带是这个城市犯罪率最高的地方吗?”

大权没脸在尹光年面前承认是自己半夜发神经提出去看他的房子,那样他会对他的智商产生怀疑,只好指着安娜睁眼说瞎话:“是安娜,她说想看日出。”

安娜突然被拉到风口浪尖上,对上尹光年的目光,明显懵了:“我……”

“安娜你不必自责,我知道你们女孩子就喜欢罗曼蒂克这一套,既然你喜欢,我和威廉舍命陪君子也要陪着你是不是?做保镖无怨无悔,被偷也无怨无悔……”

大权背着尹光年拼命对安娜挤眉弄眼,安娜只好忍气吞声,毕竟他们落到这地步也有她的错,昨晚如果不是她坚持着要离开地铁,大权也不会提出去郊区晃一圈。

她小声对尹光年道歉:“光年哥,对不起,是我任性了。”

尹光年给人的感觉沉稳可靠,有他在,天塌下来也不用怕,安娜不知不觉已经将他视为自己的兄长,他捕捉到她?眼里的紧张,只好安慰小姑娘:“不需要总是对着人说抱歉,年轻就是用来放纵的。”

这句话一出,大权和徐威廉的腰板就挺直了一些。

安娜亮晶晶的眼里溢满感动,大概是职业的缘故,在别人生气责难之前说“对不起”已经成为她的本能,她习惯了把自己放到一个低微的位置,凡事总是忍气吞声,今天却第一次有人告诉她,不需要总是对着人抱歉,她的人生享有与他人一样的平等自由,她也是可以任性的。

安娜愈加认为尹光年是个很好的人。

尹光年付了医药费,期间接到报案的警察来医院了一趟录了口供,之后就走了,大家都明白这只是走个形式,被偷的东西是找不回来了。

四个人顶着黑眼圈垂头丧气,特别是梁暖,整个早上她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看起来这一系列挫折把她打击的不轻,尹光年却觉得挫折对于被宠坏的小孩来说,并不是坏事。

被偷了钱,这几个家伙短期内是囊中羞涩了,他看了一眼手表说:“这几天就住我那吧,你们昨晚没睡,要上班的最好还是去跟领导请个假,走吧,我白天的时间很宝贵,没时间跟你们耗。”

他不再废话,径直走向停车场,这一次他不再用商量的口吻,就是笃定了这几个人已经无路可走,他相信这一次他们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一个人的抵抗,是架不住三个人的坚持的。

看着被同伴推搡着往他这边走来的梁暖,尹光年不得不在心里感谢那位小偷。

他答应过梁起风要好好照顾他唯一的女儿,男人间做下的承诺从不是儿戏,昨天见她和几个同伴喝酒胡闹,让他无奈的意识到这几个人如果不放在他眼皮底下时刻盯着,他晚上睡觉绝不会安心。

命运还是推着她一步一步向他走来,尹光年心情沉重,也许梁起风是对的,梁暖在这个世界上孤零零的一个人,除了老父,已经无人可以依靠。

就好像那年的他一样。

梁暖拗不过朋友们的坚持,被安娜拉着坐进了尹光年的车里,她的抗拒大家都看在眼里,只不过现在不是考虑她感受的时候,他们迫切需要一个挡风遮雨的房子接纳他们疲惫的和灵魂。

大权一坐上尹光年的车就满血复活,感谢的话说了一箩筐,之后话题一转十分八卦的问:“哎,年哥,你年轻的时候放纵过?说来给兄弟听听啊,那什么,你看我现在放纵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