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钟老爷子夫妇如此慎重,钟庆然也收起笑眯眯的神色,很是认真地说道:“爷爷,不用担心,这事我记住了。”

“人送走了?”

钟庆书白了他一眼:“你能照顾好自己就够了,给你,你能管好他们?”

先是开门的声音,不止上房,连另一边正房也同时开启,这还算正常,让钟庆然疑惑的是,外边挺热闹,有一个声音隔着房门都能听到,还连道恭喜,他家有哪门子喜?三婶怀孕之事她娘家早就来过人,也不会等到现在,那是?难道是给他大哥说亲?

钟庆然等到晚上,透过窗子往外瞧,只见院子里漆黑一片,也就各间房里还有灯火在闪耀,便回身带上一盆猴头菇摸黑进了上房。

“嗯。”钟庆然老实承认。

解决完这事,钟庆然也把注意力全放在菌菇上。

“就我家庆峰,没其他人?”洪氏就是想得多。

这天,钟庆然教的是简单的词句。那些实物用字,比较容易领会,一些连词助词等,就有些抽象,单独拿出来不好解释,便放在具体语境中连带着学。

傅掌柜瞥了钟庆然一眼,便穿过铺子,跟着钟老爷子进了后院。

接下来几天,钟庆然都在逍山四处转悠,银子也如流水般花出去,把童氏给心疼的,差点就叫上钟家人一起去帮忙,被他给拦下了。

说完又转头对着钟庆然说道:“事实就像你奶说得那样,问题是,事情不能这么简单处理。你和庆阳他们本来相差不大,最多我和老婆子多照顾你一些。可眼下不同,那是一座山头,就算山林比不上良田,那也不是一般农家可以拥有。这么悬殊的差距,即使他们都明白,那本就是你应得的,心里这关也过不去。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是人类通病,他们才不会在乎这些东西如何而来。”

原本此行最初打算是挖姜去卖,哪想计划赶不上变化,姜还没找到,倒是挖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物品,钟庆然一合计,收获不比姜小,便也没再执着于此。

连续几天,钟庆然都埋头案牍,用小楷写下一页页医书。这些都是宝贵的资料,他自己不喜欢没关系,要是连传下去的机会都没有,不用他爷爷从坟墓里蹦出来,他自己都会唾弃自己。

同样的,钟庆然让人移栽的十几棵进入挂果期的果树,由于挪了个地方,果子都结的稀稀落落,先头的都拿去卖钱,直到前些日子凑够田税,这才没再往外卖,剩下的,钟庆然打算都留着自家吃。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这片刻工夫,钟老爷子连笑容都还没落下,等他意识到发生何事,转头看到近在咫尺的马脸,和拦在他面前的三孙子时,不由阵阵后怕,他来不及多想,忙拽着钟庆然好一通检查。

“你是不是看他特别顺眼,简直瞧着哪哪都好?”钟庆书提示。

张氏听闻眼神晶亮,原本苍白的脸上都多了几分红晕,她生下三女儿钟乐之后,已经有五六年没动静,不知道有多想再怀一个,这真是一桩喜事。

咬了咬牙,钟欣翻出从三弟那拿的部分零碎小件图纸,心一狠,去找了明氏。很快便见到明氏匆匆出门,亲自走了趟陈家。

控制不了钟欣的行动,那她真想做点什么,钟家还真没办法阻止。算了,成全她,最多家里先垫上钱,明氏别想赖一个子儿。

想着这么下去纯属浪费时间,钟庆然张嘴欲说,倒是被钟欣抢了先。

钟家姻亲自不会只有这些,不过童氏娘家有些远,走一趟着实很费时间,便决定过些日子再说,剩下的就是两个外嫁的女儿以及钟老爷子的妹妹。

河湾村作为一个接近小镇级别的大村,也就各家院子里种着寥寥几棵果树,至今没见有人兴建果园,平时想吃个果子都要到山上去找,主要原因就是果苗难弄。种子繁殖农户都知道,问题就在于,很多果树,比如桃子,果核就是种子,那么厚实的果壳,不经过处理,连发芽都难。扦插成活率再低,也比种子种植高上不知道多少。

童氏一脸兴奋,躺床上辗转反侧,夜深才入睡,梦里都想着当那几家人被她家拒之门外,骂骂咧咧败退的样子。

哼着走腔的小调,钟庆然也不管旁人的想法,一个人自得其乐,还特意从自家坡地绕路,正巧看到简明宇在地头忙碌的身影,便上去打了个招呼。

钟欣到了出嫁的年纪,外面的活一般都不让她干,在家做完自己那份,就窝在房里做针线赚些私房,再不然便是出门找小姐妹们一起耍。

要想让钟家所有适龄男孩都上家学,需要的银子可是不菲。银子,他需要更多银子,晚一天,就多耽误孩子一天。

不过这样也好,数量少了,也就意味着到时候红鳌虾卖价会提升。就算价格最终无法提高到现代那样,红鳌虾批发价是普通鱼的好几倍,起码也能增加几成。当然,这不能和酒楼的卖价相提并论。

吃食基本卖完,几人脸上都或多或少带着笑容,刚才短暂的不渝,也在钟庆然的许诺中消散,众人有说有笑,气氛不错。

“去,怎么不去,我们村好久没热闹瞧了,可不能错过这次,要真好吃,就买点尝尝。”

钟家看似和谐,其实暗藏不稳定因素,一个是就学的钟正信,一个就是处处受到优待的钟庆然。钟正信离得远,有什么不满也难以传达,整天在众人眼前晃悠的钟庆然就成了最大的爆点,等酝酿到合适的时候,那是一戳就爆。亏得这里是大周朝,只要父母尊长没有做的天怒人怨,子孙敢有意见那就是忤逆,说破天也无处找理。

钟庆然当了一回背景墙,就看着两个老头在那你来我往,倒也看得兴味盎然。见钟老爷子起身,他忙跟村长告退,亦步亦趋地跟上。徒留钟泽溪在那摇头晃脑,泽鑫老弟对这个孙子真是宠的没边,买地这么大的事居然也带着他,实属罕见。

钟庆竹在边上小声嚷嚷:“书小子,怎么每次都忽略我,你有问过我吗,怎好意思把我也给代表了”

钟庆然没有意见,不过他有自己的想法,问清楚各种田地价格以及税赋,这才开口说道:“爷爷,换成一亩坡地,两亩涝田。”

大夏天的,快到中午时分,肉案上没剩几块肉,钟庆然凑近一闻,肉都有些变味。童氏翻了一遍,最终挑中一块肥肉只一点的后腿肉,嫌弃地同店家砍价:“这肉都有味了,还是瘦肉,你给便宜点。”

契约再次誊写完毕,钟庆然照着上面内容逐条为钟家人念了一遍,确定无误之后,钟老爷子在上面签字画押,此次交易就算完成。剩下的事情便交给童氏,为了避免闲言碎语,钟老爷子也跟着周掌柜前往灶房。

听到钟老爷子叫唤,钟庆然睁开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结果很是让人失望。牛车停靠的地方是一个小巷子,前面就是鸿泰酒楼后门,入目压根就没几个人,除了墙还是墙。

知道等会家里会来小客人,钟老爷子没急着和儿子们商谈,在院子里转悠了会,便回房歇息。

院子里孩子们一样闹腾,大人心思却全然不在手中的活计上,一个个都擎着脖子张望,可惜什么都听不到,那心里跟猫爪子挠似的,别提多痒痒。

“去哪别走这么快,我跟不上。”钟庆竹是个小胖子,行动没另外两人快,疾走一阵,就有些气喘吁吁。

五叔家唯一的儿子才两岁,更是长得白白嫩嫩。剩下自家和二叔家几个孩子,也还看得过去。

“三哥,你看,这次有条大鱼。”钟庆涵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钟庆竹则要逊色不少,他家不是现在的小二房长房一脉,两代前就同长房分家,也就是上代走运,他大伯官运亨通,把一家子他看中的人都给接走了,他能得到的好处不大,好歹比钟庆然强上许多。

码头上不止他们,还有好些个人家的媳妇孩子,见到好几个水桶都装的满满的,纷纷上前围观。

幸好钟庆然是单独用餐,这要是让其他孩子看到了,即使迫于爷奶的威严不敢抢食,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该更没胃口了。

这都半早上了,平时这个点一家子人早就出门干活,也就这几天农闲,妯娌几人才拖到现在方开始洗衣服,放以前要谁敢这么懒,准保被童氏劈头盖脸骂一顿,连最为泼辣的明氏都能被骂的跟鹌鹑一样乖,谁让她们站不住理呢,被挂上个懒婆娘的称号,这名声可就坏了。

炸鸡肉的香味极为诱人,钟庆然有点想念这种味道。

沥干净油后,简明宇示意钟庆然自己拿。

钟庆然哪里会客气,抓了一块炸鸡排。表皮酥脆,内里嫩滑爽口,混合着香辣味和咸香味,可说是从头爽到脚。

得到简明宇同意后,简明晨拿起一个鸡腿递给他哥,他自己则夹了一块鸡柳。一入口,那从未曾尝过的滋味,就迅速征服了他,情不自禁笑得眉眼弯弯。炸鸡对小孩子来说,有抵挡不住的吸引力。

钟庆然芯子是个成年人,一连吃了几块,过足瘾后,便对它们不再感兴趣。这东西也就吃个新鲜,连着顿吃,很快就会吃腻。

简明宇慢慢嚼着嘴里的鸡腿肉,想着第一次做,火候掌握地不算好,还有改进的余地。看着挨在身边吃得津津有味的明晨,以及情绪被带动的钟庆然,他心里就高兴。

吃完手中的炸鸡腿,简明宇对着钟庆然问道:“这东西小孩子想来会喜欢,要不要给你弟妹带点回去?”

钟庆然略一思索,应道:“给我带点鸡柳吧,其他你们留下。对了,油炸食物比较油腻,明宇,你看着点明晨,别让他吃太多,等下闹肚子苦的可是他。”

“嗯,我会看着。”

“那我这就走。”

简明宇翻出张油纸,快速包好,递给钟庆然,炸鸡柳还是热乎着吃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