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户人家是非就是多,这么多年不管不顾,这个时候接庆书上京,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童氏嘀咕几声,被钟老爷子拽了一把,朝钟庆然那边努了努嘴。

对此,钟庆然无能为力,故岔开这个话题问道:“你就这么回去,什么都不准备?”

被这事给引走心神,钟庆然没心思再做其他,索性放纵自己遐想,没想到眼皮子又开始打架,再次不自觉地被周公给招了过去。

钟庆然心中有几分惆怅,一张稚嫩的脸上满是愁容。有钱不一定能赚到口袋里的痛苦,他现在算是尝到了。

钟庆然听了,心里一热,钟老爷子这是真心为他着想。他到现在还没动静,不就是想着,即便现在起了房子,也没什么用,反正他自己不可能住到山上去,买人就算了,建房子后,他是没钱再做其他的。钟老爷子这个法子,却解决了所有的问题,前提是,这事不能被家里知晓。

“啊?”简明宇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应声道,“差不多一炷香时间。”

洪氏本就喜上眉梢,听了钟正义的话,便又乐上三分,钟正义看了,打破她不切实际的幻想:“醒醒吧,爹除了对庆然格外偏爱之外,其他孩子不说一碗水端平,至少差别不大,怎么可能就厚待庆峰一人?我估摸着应该是其他侄子年纪还不到,等过两年,想必都会送他们进族学。嗯,明年庆涵就六岁,说不定不用等那么久,明年就又多一个。”

不过眼下闲着,钟庆然便决定多教一些。这个时节,钟磬不用老出去,一般都在家里干活,倒是方便他找人。

庆和坊也就开业那会瞧热闹的人多,使得铺内拥挤不堪,等新奇劲过去,这些人离开后,总算有了正常铺面的样子。人少了,未见得买东西的也少,留下来的这部分人,买不买还是其次,至少有钱买是肯定的。显然这些都是潜在顾客,只要招呼好,让他们对店铺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就算现在不买,以后偶尔想起,估计也会再次迈进庆和坊。

“随您,奶看着办就成。”钟庆然没意见,反正他不喜欢,要是谁爱吃,就自己找童氏说去。

“要说起来,我们村还没有哪家允许子孙拥有私产,我就开个先河,无论哪房想置备田地,我都同意。”

钟庆然有自知之明,虽然附近没什么危险动物,谁知道过段时间,会不会有猛兽闯进来?因此,他一直不敢离简明宇太远,尽量站在视线能触及之处。

翻看着手中薄薄的医书,钟庆然成就感满满,有什么比知识的传承更能让人如此?起了这个兴头,钟庆然就有些刹不住,即便身体恢复正常,他也一心扑在这上面,直到将空白书册全都用完,才告一段落。

“好多了,今天给你们买的糕点弄丢了,明天三哥带你们去地里摘果子吃。”钟庆然没有拿出那几包行二买的糖果,不是他小气,实在是现在他自己非常需要。

车夫心中狐疑不定,自那股力道之后,发疯般的马匹安静下来,尽管还焦躁非常,却不再玩命狂奔,他也不管马车还停在道中央,转身对着车厢,一脸恭敬地说道:“少爷,快下车,这马估计被人动手脚了。”

这次钟庆竹也插了一杠,很是肯定地说道:“有。”

等人一走,童氏瞥了眼斜倚在床上的张氏,嘴巴张了张,最终即将到嘴的喝骂没出口,她看着这个媳妇就碍眼,可不光是因为她没生出一个儿子,每次瞧见她柔柔弱弱,又强撑的模样,她就觉得浑身上下都难受。

没高兴两天,外面就传出钟欣的闲言碎语,也没指名道姓,但矛头指向很明确,就是冲着钟家大孙女而来。传的也不是大事,都是些嫌贫爱富,自私自利,为了嫁进陈家,卷了娘家大半家财之类。说得似模似样,最初还不算太难听,经过对钟家甚或钟欣本身不满之人加油添醋之后,还真成了流言蜚语,传到后来,更是面目全非。

一般农家谁见过给姑娘陪三十两压箱银的?这要换成是其他几房,童氏还没这么戳心窝,大不了把他们分出去,眼不见为净,关键就在于掏钱的是老大家。他们老两口会一直跟着大房,这不等于变相从他们口袋里掏钱?

“四妹,我找三弟有事,你自个玩去。”钟欣声音和煦,意思很明确。

钟老爷子统一的答复便是让她们稍等,女儿妹妹再重要,总归重不过自家,如今每天售卖的红鳌虾,有半数左右都要从族人手中购买,要是再把不用出一分本钱的剩下那一半也分出去,这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吗不光钟老爷子夫妇不答应,其他钟家人也不会同意的。

随即立刻转移话题:“死了一棵,倒是有些可惜。”

妇人自有她们的消息来源,村子里大多数人家都不是高门大户,一有个风吹草动,就会被传的邻里尽知,谁家在那天去过族老家,很快就一传二二传三,最终被明氏几人获知。再派出自家孩子约那几家小孩一起玩,在红鳌虾小螺诱惑之下,很快就排除掉与此事无关的几家,剩下那些便都被记在钟家人小本子上。

现在钟庆然身处的山头仍属于麓山外围,不过会到这里来的村民不算多。之前他忙着赶路,没往杂草丛生的小路两边深入,凑巧正好没碰到人。返回时,钟庆然倒是远远见到几个,都是来采菌菇野果的妇人和半大孩子,正背着背篓往回走。

钟欣终归是他大姐,就算没多少情分,血缘关系在那,有现成的人选,不找她找谁去

幸亏钟老爷子已经将方子卖给鸿泰酒楼,到时候也能对族里有个说辞,不然,这后果还真无法预料。希望小叔明年能高中,钟庆然由衷如此想到。

虾塘建设各种注意事项,钟庆然昨天就已经跟他爷爷和钟庆书钟庆竹三人说过,他现在离开倒是一身轻松。

钟庆然只在明氏身边待了一年多,等他能走会跑,就被童氏抱过去养。很多家庭,孩子养在婆婆跟前,大多都跟自己父母不亲,钟庆然却不是这样。其他暂且不提,这点上,童氏做得很是到位,她从不在孙子面前说他爹娘坏话。也是如此,明氏虽然更疼头生的龙凤胎,但对他也是不错的。

“娘,我要吃那个。”

“既然你们知道庆然买了田地,想必也清楚家里新置了田产,多这两亩中田,明年收入应该会更高,再有红鳌虾小螺也可以卖,日子只会越过越好。你们也别光盯着庆然那点小东西。”钟老爷子作为一家之主,说话完全不用顾忌,“今天我去了趟鸿泰酒楼,送货去那的口头约定算是告吹,以后只能咱们自己做了卖。”

等钟庆然再次踏进村长家,两亩中等田卖主也赫然在座,买卖双方聚齐,再由村长作中,契约便能生效。不过这只是白契,想要官府承认,还必须去县衙纳税盖章。

心中权衡一番,钟庆然毅然答应下来。除非他无所作为,否则早晚总有这么一天,与其愁这愁那,束手束脚,还不如放开手脚干。只要小心一点,村长那边打好关系,让他先不要说出口,有了这段缓冲时间,想来时日一长,即使爆发出来也有办法应对。

钟老爷子没有立刻否决,只是摆出事实,想让三孙子知难而退。可惜事与愿违,钟庆然像是铁了心就要这些没多少人愿意要的田地。

谁想童氏一时竟没拉动,转头一瞧,好家伙,三孙子正在问老头子想吃什么,心里便有点吃味:尽关心老头子,怎么就不问问她呢

童氏将酱爆小螺和香辣红鳌虾从材料拾掇到如何烹制从头到尾细致操练了一遍,周掌柜看完并上手尝试之后,便埋头在一旁奋笔疾书。

由于带的东西有点多,就没走水路,毕竟码头离平阳县城还有段距离,雇人费钱,挑着走又费力,自家有牛车就能免去这个烦忧。

钟家院门没关,钟庆竹看到坐在房门口的钟庆然,便猫着腰,轻手轻脚绕到背后,在他耳边以正常音量招呼,吓了钟庆然好大一跳。

“庆然,你过来,跟爷奶说说要怎么做。”钟老爷子招招手,钟庆然便移步跟前。

“能发现一个就不错了,哪有那么多未知食材等你光顾。”钟庆竹一脸你就吹牛的样子,胖脸都皱成一团,把钟庆然给看乐了,连钟庆书也满脸兴味。

原主身体底子不错,只是没经过锻炼,也从不干体力活,身上有劲都使不出来,以后刻意引导,应该能长成个壮小伙。

“鱼篓里。”

另一人钟庆竹,比钟庆然大两岁,来自小二房,同样是个爹娘不疼,爷奶不爱的,家中多数人都跟着出息的大伯享福去了,留下看老宅的都是不会溜须拍马,不懂钻营之人,钟庆竹很自然被扔在老家。

“我看怕不有四五十斤,要一直这样,今天就赚大发了。”

“好,好,还是庆然会疼人,奶这就去。”

造成这个局面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人丁太过兴旺,赚钱速度跟不上花销,导致家业越分越少。到了钟泽鑫老爷子这一代,也就只剩祖宅还算拿得出手,其他和普通百姓毫无区别。

看着钟欣被钟庆阳背上花轿,钟庆然本来并没多少感觉,可一想到钟磬钟晓总有一天也要离开钟家,离开家人,成为别人家的媳妇,生活在一群陌生人中间,还要遵守那家的规矩,即便有娘家人在后头撑腰,要想再过上做姑娘时的日子,那是想都别想,他就有些不是滋味。

可这事钟庆然无能为力,他能做的只是教她们多学点本领,多会些为人处事的技巧,性格不能太强,也不能过于软弱,这个度还真是不好把握。

恍惚中,钟庆然和着兄弟一起踏上了送亲旅途。

锦安镇,和平阳县不在同一个方向,由于河湾村到两地的距离相差不大,又有着清河的便利,村民更多是前往平阳县,钟家便是如此,钟庆然更是一次都没去过。至于钟家人为何对贺秀才如此了解,一个是镇上有亲戚,另一个原因,钟庆然只模糊听了一嘴,因着不甚关心,他到现在也没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