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那回去再让林音送药。”

“好久不见。”酹月轻道。

“猫猫狗狗?”云清许柔声问,手上的动作倒是停了下来,霄白的衣服暂时安全了。

云清许轻轻把琴放到了一边,抬眼淡淡看着底下那几个虽然浑身是伤,眼神却照例凶恶毫不退缩的人,眉头微微一皱。霄白很明白他在想什么,那些人的血脏了地,这个有洁癖的人估计不大好受。

“我不走。”

来这儿做什么?

如果是裴言卿的声音是有些阴涩气,让人不寒而栗的话,那这个人的声音却是让人如沐春风的。仿佛三月开的花,五月结的荫,恬淡得像是夏天黄昏的天,透着一丝丝的温柔,只要听着,就几乎可以当做温柔缱绻。这个声音,她听了十年啊。

“嗯,这毒虽说未之前对身体无害,但还是早点儿解了的好啊,王爷不是个顽劣之徒……”

“不要……你又背不动啊哈……”霄白咧开嘴笑:病秧子狐狸~

“……”

“好了。”

“喂,你怎么了?”霄白不知死活。

两个人的话牛头不对马嘴,到最后洛书城笑得很欣慰,霄白笑得很无奈。

“……西边的下人房。”打死她都不会交代是那只狐狸的房间。

霄白气得手脚冰凉,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居然扶着床沿慢慢站起了身。那只混蛋狐狸就在几步远的地方,她咬咬牙忍着痛走了几步,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

“喂,你怎么样?”

裴狐狸匆匆丢下一句,转身就走。几乎是惯例地,霄白赶紧揪起累赘得要死的裙子跟在他身后。

“公主不觉得当个侠客很潇洒么!”他兴奋起来,一把揪着霄白的胳膊,拽她去看那一排排的兵器,“这是上次武林大会时我敲了青城派一笔从他们掌门那儿讹诈来的,这是我偷偷在围剿的时候放了祭风教的祭祀一把他送我,这是……”

“你不信?”

“皇姐莫非想逼陌儿动粗么?”段陌揉揉刚才被击疼的右肩,笑了。

“啊?哦。”霄白摸摸鼻子,目送洛书城离去。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本来应该瘫软在榻上的裴言卿这会儿正坐在榻边,脸色苍白,两眼却凌厉得很。她不由呆了,站在门口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出。

裴言卿的眼里有光芒闪烁,却是揶揄的,或者还有一点点霄白看不真切的东西。她被她拽到了怀里,额头贴着他的脖颈,手腕被抓在他的手心,耳朵就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药香一点一丝渗透……

“怎么?”有古怪?

这阴森,对霄白来说却亲切地很。她长年值班的奈何桥边也是差不多的一个地方,走着走着,她纷乱的心跳终于安静了下来。

陌?霄白急急搜索着,段茗的弟弟,段陌段陌,难道是今日来证婚的那个皇帝?她还有机会逃走么?

裴言卿扬眉一笑,似乎是不满她淡定的反应,眼神一变,手就已经掐上了她的脖子,越收越紧。

床沿边上,三尺轻纱被床上的人搅得摇曳。

本来该毫不犹豫走人的,可是白遥很纠结,纠结来纠结去的结果是云清许开了口:“还有何事?”

“楼主,为什么不追捕?”不管结果如何,追来至少还可以逼供。

“段陌派的人。”云清许淡道,“看来他是嫌弃我们追杀裴王爷不尽心了。”

霄白身上中的毒很特殊,林音没有完全的把握,所以就请令延缓了对裴言卿的暗杀。想必是让这个急于功成的皇帝恼怒了,又不好亲自下手,只能挑拨。

“那更该追捕了啊。”白遥不明白。

“不追,他就看不懂我们。”云清许道。

“明白了。”

白遥笑了,朝那个文弱公子模样的楼主深深地行了个礼,心悦诚服。

“属下告辞。”

“等等。”云清许叫住了他。

“楼主请吩咐。”难道他记起了责罚的事?白某人的冷汗出来了。

云清许的神情有些诡异,眉宇间难得有些犹豫。他说:“查出霄近三个月与何人有过接触。”

“楼主……”

“还有,为何会兴起方才这念头。”

“……”

这个高高在上的人呵。白遥想笑,又不敢笑出声,到最后挤了个僵硬的笑容。他做什么事都聪明,做什么事都冷血无情,是个百年难遇的将相之才,屈居武林,即便没有一身的功夫,也让摘星楼上下无一心悦诚服。他看得透很多事情,独独对霄白,他居然会露出这副束手无策的表情,真是……会吓坏一帮人。

“咳,楼主,不必查,霄白没有被人下什么摄魂类的术数。”他微笑,“她只是,长大了而已。”

“长大?”

“呵,是楼主不了解女儿家心事。”白遥轻笑,“女大不中留,该出嫁了。”白某人自然是不怀好意,存心报复刚才的垫背事件。

“她不需要。”云清许淡道。

“楼主不许,她自然不会嫁,只是,难保不思春。”他抬头,看着明显一团雾水的云清许,默默替那个咋咋呼呼的丫头叹了一口气。爱的是这个不懂感情的人,还真是……“楼主若要留下霄白,得想个好办法。”譬如,娶了。当然,这话他自然没胆说出口,只能想想。

“不需要,下去。”

云清许的语气阴冷了下来。

白遥赶忙住嘴,走出了院子。他还从来没见过他会有那么明显的起伏,真是……够恐怖的。

思春?

白遥走后,云清许放下了琴,想起方才霄白的所作所为,他微微皱起了眉头——霄白,这个他从小捡来抱在身边的孩子,是什么时候开始,看不透她的呢?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一点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