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狐狸站在不远处,眼神闪烁,却迟迟没有向前迈步。只是睁着眼默默看着她——那个人这会儿很狼狈,头衣服都散了,眼泪汪汪,看到他却是恨恨的目光。

“你怎么了?”

得到这只狐狸的默认,霄白高兴得差点没跳起来,当下就冲回了房间里,对着镜子毫不心疼地把脑袋上的各种饰品往下扯——丫鬟们忙活了大半个时辰的髻当然被搞得乱七八糟,她就索性把头打散了,翻箱倒柜从饰品堆里找到根绿稠带儿,随意把长在身后扎了成一束,散漫得垂在身后。

“找你。”

他给了她最简洁的反应。

“皇姐今天,是特地为了陌儿打扮的么?”段陌少年的声音本来是清脆的,这会儿却带了几分沙哑。

裴言卿的脸上万年不变的笑容也稍稍收敛了一些,他打断了洛书城的话。他说:“书城,替我向洛相问好。”

“喂,醒醒。”她推他。

“你喜欢我?”他又笑。

霄白在董执事和莫大夫惊奇的眼光中把裴言卿的话转述了。话一说完,老大夫激动得手都抖了。

只是那夜,桃树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血色弥漫。美人的脸上怒火滔天,满眼杀戮,血光四溢。

不知不觉,王府前厅已经到了。裴言卿在半道的时候不知道去了哪儿,霄白是一个人到的那儿。王府前厅守备森严,见了她,守备的侍卫规规矩矩行了礼让开道儿,她就懵懵懂懂地走了进去。

霄白瘪瘪嘴,不以为然。

“言卿……”

洛邑不疯的时候是个正儿八经的君子,霄白要宽衣解带清洗伤口,他压根不敢在她房里多待,逃命一般地跑了出去。小绿虽然和她睡一间屋子,这会儿却不知道跑去了哪里。霄白叹了口气,认命地忍痛把衣服解了,就着刚才洛邑帮忙打好的热水漫不经心地清理伤口。

她身上从来都是不缺伤口的,只是从小她身上的伤口就好得特别快。那个人是不会允许她身上留疤的。他不仅从小让她喝各种药物让她的伤口长得比普通人快,更是备齐了这世上最好的伤药。他会料理她伤口,却从来都不会因为怕她受伤而停止派给她的任务。她的童年和少年,是在不断受伤治伤中渡过的。

那夜,她没有去裴言卿房里,裴言卿居然也没有派人来叫她。夜,不知不觉过去了。霄白现,这些日子睡惯了裴言卿的软榻床,这种下人床——还是有点儿冷的。

第二天,霄白很惊讶得现,正儿八经的临时洛邑不见了,确切的说,是教她剑术的师父换人了。

站在裴言卿身边的是个纤细漂亮鹅蛋脸含烟眸的……男人?

“茗儿,这是你的新师父,肖守。”裴狐狸笑眯眯。

“……昨天那个呢?”霄白傻乎乎。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看见有那么一瞬间,对面那个笑眯眯的狐狸眼里划过一丝阴霾,但是那抹阴霾很快被淡漠取代了。他说:“洛兄家务繁忙,无暇。”

真的?

霄白挑眉。

裴狐狸淡笑,转身丢下一句话:“晚上我验收。”不知道是说给她听的,还是那个肖守听的。

“喂——”

他就这么走了,留下霄白和肖守大眼瞪小眼。

那是个漂亮得不可思议的男人,与其说是男人,还不如说是个姑娘假扮的,那脸那胳膊那腿啊……那小身板哟……那那那含烟美眸哦……霄白实在是不相信,这种男人真的……是男人么?!

“那个,你能教什么?”撒娇?画胭脂?跳舞?

“剑……或者大刀,如果你要学狼牙棒我也可以教一点。”小美人怯怯道。

“啊??!!”

咣当——肖守小美人手里的,额,大刀一不小心砸到了他身后的大石块。他的脸噌的一下,红了。

霄白:“……”

“我可以教刀的,你想学么?”肖守细声细气。

“……”

“怎么,你不相信?”肖美人急得满脸通红,就差没跺脚。

“……我信。”霄白紧张,“你别太大动作,伤了自己就不好了……”那脸那胳膊那腿啊,随便哪里划一条,她就是罪大恶极啊!!

“真的?”肖守美人笑得像是四月花。

“嘿嘿。”霄白如是反映。

……

…………

“学什么?”肖守不依不饶。

“额,那、那就剑吧……”霄白很怀疑,相当怀疑,到时候别是肖守美人摔个七荤八素,然后他情人找她算账!

肖守顿时笑开了眼:“嗯,好。”

霄白那个小心肝哟,又是一阵悬崖勒马。

肖守的剑是一把赤红的细软剑,居然是绕在手腕上的。他身形一闪,那一柄绕在手腕上的剑就脱壳而出,行如风,舞动如云,一招一式,凌厉得像是闪电。

霄白的下巴掉了,毫无疑问的。

——老天爷啊阎王爷啊墨欢啊,谁来告诉她刚才那个羞涩美人和现在那个剑术高手不是同一个人啊啊!

“如何,记住了么?”肖守停下手来,轻声问。

霄白:“……”

“没记住?”

摇头。

“记住了?”

摇头。

“你,到底有没有记忆嘛!”肖守美人又红了脸,这次是气得。

霄白只觉得自己还在云里雾里,“师父”的催促又把她拉回了现实,于是——幻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