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言卿眯眼一笑,没有生气。

“公主,您怎么来了?”

“嗯。”

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想起了白无常临走前的话——段家皇子皇女,只有裴言卿一个是皇帝血脉,其余的都是各自的母妃抱来的抱来,偷生的偷生,段陌和段茗,其实不是姐弟——难不成,他们自己也知道?

洛书城的话还没有说完,霄白的脸色已经白得不能再白了。

看着他苍白的脸,霄白忽然有些不忍。再顺手摸了摸床,果然已经全湿了……

霄白咬牙:“不怕!”

她临出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裴言卿的声音。

——师父……

穿着鲜红的血衣,霄白一路上在问自己,如果……如果那个人知道你今日堕落成了这副样子,会怎么想?会心疼得抱着她哭,还是会……杀人灭口呢?

见着霄白直流眼泪,他眼底的嘲讽一点一滴地渗了出来,像是看见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一般,神情厌恶万分。

也不知道这三年,那个代替她的公主都对她的身体做了什么。

霄白很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回到王府已经是半夜,裴言卿的脸色还是没有缓过来。霄白本来是幸灾乐祸的,到了那会儿总算是多多少少唤回了一点儿良心。

“喂,你怎么样?”

“咳咳……”似乎是憋了一路,一下马车,裴言卿就咳了起来,一声接一声,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般。

霄白慌了,赶忙过去扶他,哪里知道被他一把推开了。

“滚。”他冷道。

啊?

霄白傻乎乎看着忽然翻脸的裴言卿,脑袋一下子转不过弯来,呆呆跟了句:“为什么?”

——这个狐狸,怎么阴晴不定的?她到底哪里得罪了他?

“咳咳……”他咳着咳着,也许是两腿软了,很狼狈地靠在了马车上。几个车夫相互望着浑身僵直,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扶他。

霄白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副样子,她……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喂——”

裴言卿不理,撑起手往门里走,没走几步就踉跄了。

霄白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大夫说的话,说他的身子最禁不起的就是耗精力过头,或者饥寒过头,一旦病,就是病来如山倒,没有半点自保能力。她以前一直不信,今天见了,却由不得她不信。

他从来是个爱死面子的人,现在这副模样,难怪他不想让人看见。

“你不是说过要养好了病去娶姑娘吗?”她顾不得了,在他身后吼,“你这样娶个头啊!人家还没嫁你,你就得先去见阎王爷!”

裴言卿的脚步停滞了,他慢慢回过头,一步,两步,走进霄白。

“谁告诉你的?”他的脸色难得的阴狠。

“啊?”

“谁告诉你的!”

“洛书城。”霄白最缺的就是出息,马上招供。

“他还说了些什么?”

“说你是个刺猬,一刀下去就会没命。”她很坏心地挑了几句。

……

结果,结果裴狐狸还是把她丢门口自个儿回房了。于此,霄白深深感到了自己的失败。那天夜里,她没有去他房里,她回了自己的下人房,拖着小绿聊天。

有些事情,再不弄清楚,事情就严重了。

“你说裴言卿三年前真的认识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小绿点点头:“是啊,三年前王爷刚见到受伤后的啊,啊您的时候,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然后我骗了他?冒充那个人?”

“这个……”小绿为难。

霄白笑道:“不用有芥蒂。”

“奴婢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只记得有一阵子王爷待公主特别好,可是有一天王爷了好大的火,把自己关在房里好久。然后就离家出走了!”

“出走?”

“是啊,后来,老丞相病危,王爷被人找回来,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变得……”

“变得怎么样?”

小绿脸红了,扯着衣角扭扭捏捏。霄白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关门,走人。

回到裴言卿的房间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房外的侍卫都认得她这个侍寝丫头,也就没有人拦她。她悄悄进门的时候,裴言卿难得的已经睡了,屋子里的的烛火明明灭灭闪个不停,映衬得他的脸格外苍白。

霄白几乎是用考究的眼光盯着他仔细思索着,到底什么时候见过他呢?书公子和小绿的话中意,是她曾经和他相伴了一个月,可是她从来没有失忆过,为什么偏偏不记得这一段?——难道,是他们故意骗她?

三年前,她只来过一趟朗月,还是到了没几天就被一把火烧了个重伤,最后死在了荒郊野外,哪里来的时间去认识这只病狐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在看什么?”裴言卿忽然睁开了眼。

额,被抓包了……

霄白干笑:“没、没事,我睡了!”——赶紧去自家小榻装死人!

“回来。”

……

裴言卿微微侧了侧身子,在身边腾出一块地方。

霄白瞪着眼睛犯傻:他这是让她过去的意思?难不成……再继续同床共枕?她这侍寝小丫头直接升级成陪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