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牢房里回荡着刘陵凄厉的笑声。“跟你走?跟你走!真是太可笑了。可笑啊可笑!蠢,你真是个蠢人。难怪我哥哥看不上你,我父王也看不上你,就连卫青也看不上你。因为你雷备就是一个十足的窝囊废。除了你的剑,你还有什么?你的一双眼睛简直就是瞎的!我背叛你,我离开你,我为了利益做田蚡的情妇、和全长安的官员来往……我毫不留情地将剑刺向你,我这样对你你还不明白吗?雷备,我就是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可惜你永远都不长心。”

她玩味般地看了张汤一眼,戏谑地对他说道:“你喜欢我对吗?”她的声音娇柔甜媚,任哪个男人听了都会酥掉骨头。张汤有些胆怯地退后了一步,转过身去,问她道:“你你……你到底要干什么?”刘陵冷笑一声,轻蔑地继续说道:“就凭你?也配喜欢我刘陵?给我提鞋都不配!你以为你对我手下留情我就会感激你?像你这种刘彻身边形同狗一般的奴才,我连看都不想看一眼。你还是对我心狠手辣吧,赶紧弄死我,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或者……你我可以一起睡睡那张铁床。”

我跟着牢狱沿着幽深的过道走着,两边燃气的火把显得分外诡异。刑房的正中摆着一张铁制的床,一旁架起的盆里火炭像涉一般吐着红红的信子。我知道,这便是西汉大名鼎鼎的酷刑:铁床。据说这就是张汤发明的。将犯人整个人的后背贴到烧红的铁床上去,如同殷商时期纣王宠妃妲己发明的炮烙一般。可以说是残忍至极。绿筠跟在我的身后了,从来没有见过这场面,顿时怕得低下了头。

那……那个人呢?我感到一阵晕眩。“姐姐,你怎么了?”卫青看出了我的异样,关切地问道。我抚了抚额头,对他摆摆手道:“我没事。”他一脸地不相信,我嘴上说着没事,可看在他的眼里这分明就是有事。在淮南国的一桩桩一件件事,重又浮现在我心头。那个梨花树下月白色的身影,为何在我已经忘掉了我不想记起的过去的一切、好不容易在后宫拥有了一份平淡的幸福和安宁之后,这个人又再一次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刘彻将怀里的据儿交给一旁的奶娘,走到我的床边,一脸严肃地对我说:“子夫,朕之所以命人为据儿做《皇太子赋》,就是要告诉天下,刘据就是我大汉的太子,未来的皇帝。”“可……”我迟疑着,“毕竟据儿还不是太子啊,况且据儿才刚出生而已。”

江、徐二人随着茜儿走了进来,对我例行了宫礼,我便让她们都坐下了。我暗自打量了一下她们二人:这江采女长着一张圆圆的脸,红扑扑的如秋实一般。说不上美人,倒也长得讨喜;而那徐美人,看上去端庄质朴,倒像个贤妻良母似的,笑盈盈的。

看着卫母现在的这个样子,我的心里不禁也酸酸的。她拉扯着一双儿女长得不容易,难得能养出卫青这么知忠义、明道义的好男儿。若是生在一个好人家,她一定会是一个有贤德的人。卫青又试着在她的耳边唤道:“娘,不是芍儿,是盈袖。是盈袖来看你了,还有她的女儿。”盈袖?多么耳熟而又陌生的名字!不知不觉,我已经以卫子夫的名字在汉宫生活了好几年。

“朕也以为你从来都不会为朕吃醋。”他目光灼灼,一眼看穿了我的内心。我的脸一下子烫烫的,羞地低下了头。绿筠她们见状,全都抿嘴而笑,走了出去。“子夫,朕说过,只想和你一起去看如画江山。那些家人子,是母后替朕选的,不是朕的本意。朕也不会去理会她们,朕只要有你,还有妍儿她们就够了。”他握住我的手,将它贴到脸上。

“不必了,是我自己招认的,也是我自愿搬来长门宫的。”“阿娇姐姐……”眼泪涌了上来,我感到一阵心疼,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住在冷冷清清的甘泉宫,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深爱着另一个女人。这种滋味还不如待在这长门宫里,望着这巴掌大的一片天,至少我还有回忆去让我度过日日夜夜。”

他看见了我,先是一惊,随后有些尴尬的笑笑,谦恭有礼地对我说道:“卫青见过夫人,夫人长乐无极。”旋即又抬起头来,问我道:“不知姐姐来找卫青所为何事?”我暗暗瞧了瞧身边的人,他迟疑地看了一眼,随我走到了一边。

我心下断定此事是与我有关无疑了,一股无名火从心底冒了出来。对着他冷笑一声道:“你不说也可以,那本夫人就将你交予天牢的张汤张大人,到了刑狱,还怕你不说不成?”那宫人听罢,立刻跪倒在地,哭着喊着向我求饶道:

我心里想着:刘彻这个人,算是重武轻文,叫他一直秉持儒家的仁爱实在是不大可能,毕竟他又不是李世民那样的帝王。说实话法家的学说还是挺适合他的。我试探着对他说道:“其实,依臣妾愚见,陛下秉持仁爱是天下万民的福气;只是这仁爱,也是要分人的。对遵纪守法的人,自然仁爱对待;而触犯刑罚的人,如果一味的仁爱只会纵容他们。”

远光元年,太皇太后窦氏薨。

见我叫他,他便从假山上爬了下来,奔到我面前,扑进我的怀里。亲热地叫道:“去病想姑母了,姑母想不想去病呢?”我溺爱地摸着他的脑袋,柔声地对他说道:“想,怎么不想?姑母每天都在想去病。不知道去病最近有没有听你娘的话?”

他叹了口气,说:“朕与张骞自小一起长大,刘荣哥哥在的时候,父皇并不重视我们母子,所以两个患难之交便显得格外珍贵。那时,南宫姐姐经常陪我们一同玩耍,记忆中那么亲切美丽的姐姐就这样嫁到了匈奴。所以他,一直都跟朕说,只有无能的王朝,才会用女子来换取和平。”

如果说没有了卫青,那我又会是谁?以我进宫的身份——卫盈袖,而并非是卫子夫。难道说历史真的被我改变了?没有卫青也没有卫子夫?也没有西汉与匈奴征战抢回的版图?我坐在梳妆台旁,揉着我几天没睡已揉得疼痛的太阳。想着的却远比他们想得更多、更远。如果历史真的改变,也许就意味着我再也不能回去,只能死在这里……

她哭着就要下跪,我忙扶起她,急切地喊道:“别哭了!现在哭也不是办法!如果青儿真的是被什么仇家给掳走了,那现在只怕是凶多吉少。先找着他人才是眼下最要紧的!”她脸上挂着泪,两眼对我眨巴眨巴,怯怯地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屋里只剩下我和刘彻还有几个宫女。他走过来,坐到我的床边,一脸恼怒地对我道:“你知道刚才中常侍跑到上林苑告诉我此事的时候,朕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若是朕来晚了一步,朕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再看见你?刚才,想必皇后已经来你宫里大闹过一番了。她早已不是你我儿时认识的那个阿娇姐姐,在后宫里,你还是长点心的好。不要再用你的那套一意孤行了!你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该为我们的女儿想想。”

她愣愣地想着我的话,没有再与我争辩。半晌,她冷冷地开了口,对我说:“我现在只问你一句,你的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刘彻那个负心汉的?”我望着她绝望而凄厉的眼神,点了点头。她一挥袖子,忽然仰天大笑起来。边笑边断断续续地自言自语道:“哈哈哈,报应啊报应!刘彻!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一定要这么对我?我把天下最好的江山都给你,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

我笑着摇摇头,对她道:“好歹你也跟了我一场,跟在我这个没有恩宠的家人子身边,平日里没有什么好处。反正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有和没有都是一样的。倒是你,出宫以后还要医治母亲的病,将来你还要嫁人。身边有点东西,总归比没有的好。”“家人子……”萱儿满面的泪水,绿筠在一旁也劝着说道:“你就收下吧,这也是家人子的一点心意。”萱儿执拗不过,只得收下了。

刘彻看了一眼一旁的绿筠,对她吩咐道:“你先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

“这就是了。你们瞧,就算是皇后娘娘赐死了陛下宠幸的宫女,陛下对此大为恼怒,可最后还不是继续每天都夜宿甘泉宫?你们说说这是为了什么?”我问道。绿筠和茜儿都不吭声了。我缓缓地叹了口气,说:“皇后就是皇后,更何况还有太皇太后的这层关系,陛下是不可能对他的这位结发妻子置之不理的。就拿昨夜来说,陛下可能放着甘泉宫那边不闻不问,留在清暑殿吗?如果陛下昨夜留在了清暑殿,只怕到时候死的不是皇后娘娘,而是我了。”

我凝视着他,露出一丝冷冷的笑,哑着声音说道:“臣妾从来没有觉得皇上不够好,臣妾也没有别的心上人,更对卫青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臣妾对卫青只有姐弟之情,再无其他。倒是臣妾的这个弟弟,对皇上倒是忠心的很,否则也不会故意引得皇上来府中,让皇上找到臣妾。”“哦?是吗?”他听了我的话,将信将疑,眉头微蹙。“是与不是,皇上自己心中不是应该清楚的很吗?”

真是个可怜的女人,到现在还以为她的情郎对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话。我真是越来越觉得男人太可怕,当着你面的时候可以说的跟真的一样;转过脸去就可以是另外一副嘴脸。这世上我到底还能相信谁?看着芍儿哀求的眼神,我不禁有些心软,难道还要她继续这样执迷不悟吗?还是早点让她清醒的好。于是便对她说:“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回过头,拉长了脸对她说:“你不是对我说那个绳子没问题吗?结果呢?要不是有人半空中接住了我,我恐怕现在早就摔得不省人事了!”蕙娘见我生气了,脸上也挂不住了,忙拉着我的手,赔着笑脸说:“别别,你别生气啊。我的姑奶奶,我……我也不知道麻五他们事是怎么做的啊?我回头就去教训他们去!你千万别生气啊。我给你赔不是,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我现在就让你做我们长乐坊的头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