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6续上来。新荔枝湾出名的就是它的燕翅参鲍,鲍鱼、鹅掌、五彩官燕、九凤金鲮悉数登场,我看上来的菜式价位虽算不上顶级水准也颇下了些血本,尤其是最后上鲍鱼时大厨亲自上阵剖解并报出分量,令我心里对此宴的动机更加疑惑。

xpoer是我们在IT行业的正面竞争对手,公司也在同一座写字楼的上下层。本来由于远大猎头在猎头行业一向不成气候,甚少染指,两家公司倒也相安无事。我到了远大猎头后,不到一年的时间就令得xpoer的业绩大受威胁,负责IT组的丽莎自然愤怒非常。尤其是最近半年我们在一些共同的客户那里正面交锋了几个回合后丽莎更是牙根咬得痒痒的,有两家是她用心良苦跟了很长时间的客户却在最终选择了我们,她要是这次逮住这么好的机会不回敬我俩句,她就不是丽莎了。

我坦然道:“是。后来而且被一家地产集团收购了。郑老在广州的时候一直都是我陪同和安排他的起居,他倒是也很眷顾我这个后辈。”

周三晚上下班前,贝蒂拿着项目计划书来给我过目,我提出几个修改意见后她们迅做了修改并开始正式打印装订成册。

海群是一家大型股份制集团下属公司的行政总监,我们很多年的朋友了。谭剑铭没出车祸前,我们经常一起厮混,不分彼此。

此人中文名叫做周伟建,西安电子科技大学应用数学专业硕士毕业,曾在朗讯、爱立信等通讯企业从事过研及市场工作,后转型至销售,在孙正义投资的一家软件公司担任ka销售总监。三年前过档到全氏集团担任中国区营销总监至今。

人啊!

只是在一个不经意的夜晚,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我很奇怪是因为我的新号码只告诉了有限的几个人。对方是一家猎头公司,关于一个职位要推荐给我,我简单寒暄了几句就委婉地推辞掉,我不可能再到竞争对手那里去对付盛世软件。我只是会好奇地询问他们如何得知我的电话,他们客气地回避,令我只能感慨他们的神通广大。

马胖子站了一会儿,看我没有给他让座的表示,就索性自己一屁股在沙上坐了下来。

最后,我正色道:“不过关于客户投诉翠西违规操作一事,我希望公司能够严肃处理。我想,她做这件事马总你一定是不知情的。但是客户封杀我们,这样的行业影响太坏了。我想马总您一定会秉公处理吧?”

“至于这一单没有做成,该通报批评还是上报集团,你也秉公处理便是,我绝无二话。”我声音不大,但是说的斩钉截铁,语气坚决。

马胖子眼中目光闪烁,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阴鸷一笑:“萧总果然是坦坦荡荡,更是水泼不进啊!”他不再说话,站起身向外走去,他平日肥胖的身躯竟然此时走得稳稳当当,背影淡定。

一个上午,马胖子都没有再出办公室。

下午时分,一份上报集团的通告也通过电子邮件抄送给了我,内容是对我此单的失职与翠西前期违规操作两件事分别提出批评,并请上级作出处理意见的批示。

很快,董事长的意见就由其助理送回来:“到此为止,下不为例!”

收到邮件时已经黄昏,我望着窗外暮色暗沉,心中有些不安:董事长此举大有息事宁人之意,看来是不希望此事再深究下去。

我胡思乱想着,突然桌上的手机“滴滴”响了两声,我拿起来看是董事长来的短信:“容乃大,和为贵。”

我长叹一声,将手机扔回桌面。

窗外天色已黑,路上人群,渐行渐远。

这天下午接到华枫电话,说一个朋友新开了个会所,问我有无兴趣过去看看。我想起也有阵子没同华总见过面,便欣然应允。

华枫是一家大型国有上市公司的副总裁,在他还于分公司做行政总监的时候我们便已相识。虽然年纪相差颇多,却是相交甚深。

当年在我离开广州时,华总是我与之告别为数不多的人之一。在我心目中,他不仅仅是个手握大权,位高权重的上市集团老总,更是我敬重的大哥。他说过,走的时候我不去送你了,但你回来时,无论多大的风雨,我都会去接你。

他说到了,也做到了。不过我回来的时候风和日丽,倒也少了几分悲壮和豪迈。我所供职的这家远大猎头公司所属远大咨询集团与华总所在的汉生集团公司从其国有背景追溯,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当时他得知我做了新的选择时,也替我感到高兴,只是他不无怀疑地说,东楼啊,这样的地方,真不知道你能留得了多久。

华总所说的这个会所位于二沙岛,我驱车到达时,华总打电话来说他马上就到,要我在门口等他一起进去。我泊好车没有下来,摇下车窗点了根烟,这个熟悉的地方令我想起了四年前我们在这附近的一次谈话。

那是华总在其一次官场失意之时对我的一次肺腑之言,诸多感慨,言犹在耳。

想来官场历来多风浪,快乐痛苦也难分得那么清楚,说起来我与华总有着相当大的年龄差距和阅历差距,只不过在某些层面的交往颇有默契,加之对彼此的为人深表认可,而更为重要的是,作为一个局外人,我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听众:可靠,善解人意。

他问我:“东楼,你说,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突如其来而且很难回答。我斟酌了片刻,还是以问代答:“领导说的是哪方面?”他笑了笑:“就说说工作先吧。”

“其实,坦率说,您应该做官,但您做官又很难。”华总看着我,等待我下面的话。“讲真的,这一点我跟您一样,书生气太重,或者说心底深处太追求完美。”

华总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人事人事,先讲做人,后讲做事啊!”他转过头,“仕途艰险,我们这些人的命运,都握在那些命运不在自己掌握的人手里。”这句话乍听拗口,细想起来却是,意味深长。

我父母都是官场中人,这里面的浮浮沉沉我心里自是清楚:“领导,机关不就是这样,机关机关,机会、关系,缺一不可。”

他问我:“东楼,你将来的理想是什么?”

“理想?”我忍不住笑了,“挣钱呗,公司上市呗!”他摇了摇头,“我不是问你这些,从我第一次认识你,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真正的生意人。”

我没笑,“是的,正如我觉得你不会是一个真正的官一样。”

我接着说:“我说出来你不会笑我?”他点点头,我犹豫了一下,开口说:“我其实很想自己这辈子能写本好书,唱好歌,拍部好电影,我总想自己能给这个世界留下点儿什么,能让别人记住这些东西。”说完后我有点心虚地看华总,怕他会哈哈大笑,可是他居然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不会笑你的,因为,我也这么想。”我有点诧异地看着华总,他的眼神是认真的。我知道华总一向喜欢读书写字,但是我不知道,他居然有着和我一样“幼稚”的理想。

我们俩一时伤感无语。我将头靠回座椅,闭上眼睛,忽然觉得那无边的疲倦阵阵袭来。

华总用车前灯晃了两下,又按了几声喇叭才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我们各自下车,华总搂着我的肩膀一起走进了会所。

会所的老板是华总的朋友,大概是早就知道我们要来,一早就守候在此,见我们进来忙不迭地迎了上来。此人大名刘伟,身高接近一米九,身形魁梧,令我想起了《城市猎人》里的海贼,闲聊起来才知道他还是peaceRoad的老板。

会所面积不小,大堂空旷宽敞,装修雅致,进入前厅后,除了吧台,有几张配有舒适沙的茶几,其余全是包房。二楼部分是桑拿、健身和一些娱乐设施,譬如容纳2o人左右的小型影院、棋牌房之类。后院是两个恒温泳池和一个标准网球场,听老板介绍他还准备搞一个小型高尔夫练习场。

老板带我们简单参观了一下后,给我办了张会员卡,然后就给我们安排了一个包房,华总说你们的法国大厨今天在不在?我们萧总最爱的就是正宗的盎格斯肉眼扒。刘伟笑着说没有问题,另外再配上一瓶92年的红酒,一定让萧总满意。

我忙对华总说,不用这么破费吧?

华总淡淡一笑说,我上次出国带了不少红酒回来,在这里也存了一些,你有空过来时只管叫就是了。

言毕将自己的会员卡拿出来,刘伟从兜里掏出一个手持读卡器,读完卡内信息,又扫描了华总的签名,接着示意我将自己的卡拿出来给他,同样操作了一番。之后用步话机通知后台修改了取存酒的权限。

酒拿上来时,刘伟问华总:“伍哥来了,一会儿就到,您有空吗?他可能会过来跟您聊几句。”

华总说好啊,让他过来就是。

刘伟出去后,华总跟我说,一会儿介绍个高人给你认识,他也是这里的老板之一。

大约十分钟后,我刚刚举起刀叉开始切割煎得鲜嫩多汁的肉眼扒时,两声敲门声后,一个穿着灰色短风衣的男子推门而入,由于其身形样貌酷似真实生活中的梁朝伟,在我们打第一个照面时,我着实惊了一下。我曾经在两次交际场所近距离见过梁朝伟本人,他比银幕上的形象要矮小瘦弱一些,但是依然魅力十足。

此时此刻,“梁朝伟”微笑着进来后,一边跟华总握手寒暄,一边转头跟我致意。经华总介绍了我之后,他转身向我伸出手来:“萧总,我是伍岳。伍思凯的伍,岳不群的岳。”

就这样,我在第一时间记住了这个人的样子,又在第一时间记住了他的名字,但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们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改变了彼此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