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骢不愿承认他有多狼狈,从被于海活捉那日开始,他从没感觉带着尊严活着。过去,东林先皇对贺兰家颇为器重,使贺兰家更是显贵一时。赵栋登基,虽惧怕外戚强势,但贺兰家一不结党营私,二不参与朝政,新君因此倒也照拂颇多。赵栋虽糊涂,不过要论真正对贺兰骢的羞辱,也不过是答应北苍的议和条件那一次而已,暗中就算君臣离心,然表面至少还是一团和气。

安荣见他闭口不提皇帝,知道他仍是无法释怀,想起好友顾铭洲,暗叹,有些事,真是强行不来。陛下要想得偿所愿,怕是不易啊!

他喜欢看着柳清君与自己的妹妹追逐嬉戏;喜欢看到她对着漫山遍野的梧桐花,大喊,凤凰快出来;喜欢看到她做了一桌子菜,然后叫上自己和弟弟,与顾铭洲共同分享她的手艺。

正是这个流传颇广的传说,吸引了很多文人名士在此地定居。同样,也吸引了北苍国的统治者,到岐山寻找天命凤凰。有了天命凤凰,那么自己的帝位,就可倍加巩固。而北苍的皇宫,皇后的寝宫,也更名叫做凤栖宫。

腹诽的话,由一声不高的惊呼代替。皇帝见他不答,便直接把人打横抱了起来,不顾他的挣扎,直径转到屏风后面。果然别有洞天,屏风后面,床榻、方桌、躺椅、装饰室内的绿植,竟是样样俱全。这里,一点也不比外面空间小。

安荣脸色一变,帝王面前,瞬时褪去恭敬的外表,他阴沉着脸道:“先皇对顾铭洲,是亵渎,奴才曾发誓,不能手刃其首级,亦不会令其善终。陛下,奴才今日之言,大逆不道,当处凌迟之刑。奴才不后悔,这么多年,心里就是这么想的,陛下若是心生嫌隙,直接处死奴才就是,奴才……”

贺兰骢懒懒地答道:“好吧。”

韩朝辉道:“咱们是搜剿,不是围剿。陛下有旨,做出围剿的样子即可。”

小福见他心情不错,心里也跟着高兴,便道:“那位顾公子啊,学问可大了,听说是北苍第一才子呢。他被带进宫,一直郁郁寡欢,先皇为了给他解闷,便把这二层改成如今这样子,如同开了个书院,让顾公子教奴才们读书、写写字。”

“你。”皇帝压低了声音,道:“不要考验朕的耐心,朕说了,不会放你离开。你已经是朕的人,那就注定了,你贺兰骢,从此旁人染指不得。”

那人道:“其实,家主想请延平侯在宫里,找两样东西。”

皇帝是九五帝王,处处彰显着他身为天下主宰的骄傲。权利、地位、万里江山、女人,当然还包括如今身下的男人,都是朕的。你想逃,休想!

皇帝也不急,笑道:“可你也是朕封的贺兰公子,你已经是朕的人,有封号、有月例银的。朕现在想宠你,不想把你看做奴才。”

“皇后弥留的时候,不停落泪。我看的出,皇后舍不下太子,毕竟相依为命十载。但那会,皇后也有即将解脱的希冀,苦熬那么久,终于等来这一刻。那天,是重阳夜,先皇和文武百官在正明楼坐饮菊花宴,整个皇宫,大概只有凤栖宫,没有一丝过节的喜气。”

贺兰如月踏入凤栖宫,隐隐感觉气氛不对,寝宫内陈设简陋,到处药味弥漫。宫人太监小心翼翼,大气也不敢出。女人带着一肚子疑问,终于步入内室。

安荣头一次,感觉到了心虚,被面前的女人看得很不自在,忙把头低下,只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太妃请进。”

皇帝恶劣地捏了捏他的脸颊,忽然把自己的脸凑了过去,仔细看着那惊疑不定的人,勾起嘴角。

皇帝伸出手,不顾他的挣扎,把他打横抱了起来。贺兰骢的体型保持得非常好,身上一块多余的赘肉也没有,近来身心俱累又清减很多,以至皇帝抱起他时有一瞬居然感觉不到这人的体重。

尽管动静不大,还是惊动了安荣和小福,二人奔到床边,观察床上人的动静。

只干戈没料到,他这一去,耽误时日颇多,再加渔阳城地处偏僻,信息传递不便,以致北苍发生了件重大的事,他也是过了很久后才得知。当然,信息被延误,还有别的原因,现在不多说。

高英也是痛心疾首,道:“将军切莫着急,翼王已经派人四处寻找侯爷下落,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贺兰骢把那人细细打量一翻,见他是宫监打扮,尖细的嗓音已经告诉他,这是个宦臣不假。但此人一来便问他身份,那他又是谁?

看到安荣进来,皇帝问:“他醒啦?”

贺兰骢的脸尽管抹了北苍消肿化瘀的秘药雪肌膏,但时间尚短,药效还没行开,此刻肿得非常高。五官,也因面部肿胀而移位,看着甚是可怖。

安成道:“真没眼色,快些给贵妃娘娘请安。”

如此月色撩人之夜,沧澜殿内,元常与皇帝席地而坐。

“唉!”安荣叹气,开始转移话题,“陛下,那你现在开心了么?”

安荣逐条念着宫规,明知贺兰骢听不进去,却仍是耐心念出来,暗道延平侯啊,你若想少吃点苦头,咱家劝你还是识时务的好,谁叫陛下要和你过不去呢!

嗯,这皇帝玩什么把戏?

天大地大,必有我贺兰骢的容身之处,岂能留在这里,坐等着被自己的国君,当做岁贡,进献给敌国。

圣旨很快到了,接到圣旨那一刻,贺兰骢的心碎了。

“贺兰骢,如今你变成我的俘虏,是不是代表我已经强大到可以对你为所欲为了呢?”

“王爷。”干戈转过身来,道:“你终于肯说实话了么?”

翼王道:“干戈,你听本王说,本王也是为你好。你这性子,若是知道了延平侯的消息,一定会不顾一切跑去北苍京城,那样不但贺兰骢救不出来,还会把你搭进去。”

“什么?”干戈紧张起来,“是不是我大哥出事了,他落在北苍人手里,是不是他们把他折磨得生不如死?王爷,告诉我,他们对他做了什么?”

翼王叹气,道:“随本王来。”

干戈跟在翼王身后,来的翼王的住处,翼王从自己的一个放密函的漆匣中,取出一个字条,递给干戈。

“你自己看看。”翼王背过身,不去看他。

干戈接过字条草草一扫,顿时气得浑身发抖,把字条攥在手心里,顷刻,碎屑飘落。

翼王这时道:“你们兄弟,是东林的贤臣良将,延平侯出了这等事,本王也跟着痛心。你跟随本王多年,本王又岂会让你以身犯险。如今高英已在京城,和北苍丞相联络上,皇宫里也和你大哥打了招呼,想来,很快就有好消息传来。”

干戈道:“属下还是想亲自去。”

翼王心里一沉,表面不露声色,轻笑:“也好,反正高英一人在那边,确实势弱了些。你去了,多个照应也好。”

干戈没料到翼王这次如此痛快,心里一宽,拱手道:“多谢王爷成全。”

翼王呵呵笑了,道:“延平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营救他本王自是愿意出力,干戈,你还要和本王客气么?”

干戈一扫当初翼王不肯发兵的阴霾,摇头而笑。

当晚,翼王单独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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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筵为干戈践行,干戈一想自己即将离开,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也乐得和旧主痛快豪饮。二人推杯换盏,一喝就是大半夜。

干戈抚额,舌头有些发直,晃晃犯晕乎的头,道:“王爷,不早了,干戈明日要赶路,这就回去安歇了。”

翼王点头,道:“好,本王送你回去。明早本王有事,就不单为你送行了。”

“多谢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