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常今日过来,匆匆把过脉,留了丸药便离去,走时什么也没说。

安荣在旁边看着,嘴角勾起,笑着问:“蕊儿丫头,太妃和公子,见了面,会讲些什么呢?”

终于,圣文帝露面,说是要带她去给皇后请安,要她准备下,并要盛装打扮。

“都免了吧,也不是外人,荣总管不必多礼。”贺兰如月面上很平静,语气平和没有丝毫的架子。女人心里明白,一切的威风与尊严,都是如今的皇帝给的,她没有颐指气使的资格,且那也不是她的本性。

也怪了,明明感受到鞭子挥舞的劲风,可就这声音不对劲,身上也没有意料中的疼痛,可额头上还是汗珠密布。呃,这是什么情况?

南面的窗户向外看,院落内暗卫和侍卫的位置,非常清楚。平时他不是不知这些,不过现在看,心里顿生悲凉,本是血性男儿,如今被困在这三层阁楼内,成了人家的掌中玩物,华丽的笼中雀。

那人又在他耳畔说:“延平侯,你不舒服,先养身体,我还会再来找你。”

“干戈,既然人都来了,多坐一刻又如何?”

“将军,您这些日子去哪啦,翼王正四处寻您呢?”

杨林心里念叨着,贺兰骢,贺兰如月……

“这样啊,奴婢明白了。”

元常知道这是皇帝在推卸责任,道:“陛下,你就饶了宁羽吧,他一直性子人,禁不住你这样吓。”

“呦,成总管真会说话。”曹贵妃皮笑肉不笑地应着,眼睛去不停地打量贺兰骢,故作奇怪地问:“这个奴才没见过,新来的么?”

“他?”杨林一愣,当今皇帝攻打东林,迫使东林求和,提出以江河为界,割让半壁江山,然后又命东林献出贺兰骢,这事是尽人皆知的。谁想贺兰骢在东林莫名失踪,结果皇帝一怒,以东林无诚意纳贡为由,拿下了整个东林国。这事本来其中就颇有玄机,可如今这东林翼王何以认定人在北苍呢?

皇帝的脸涨的有些红,指着先皇的牌位,大声道:“他为了得到那个男人,控制那个男人,把自己根本不喜欢的女人立为皇后。立了皇后,弃于凤栖宫三年不闻不问。为了和那个男人能够长相厮守,为了给皇家一个交代,他强迫了不喜欢的女人,让她为自己生了儿子。可生了儿子又如何,他还是弃她们不顾!”

早间,贺兰骢一觉醒来,安荣带着人端着和前日一样的一碗东西进来,要他喝了。他本不予理会,然安荣却说,不想死于非命,就把碗里的东西喝了。虽然不知那到底是什么,不过一想着必须保持实力,才有机会离开这个地方,他还是选择喝了那碗东西。

身上的绳索终于被解开,来不及活动下气血阻滞的四肢,冰冷的铁链扣在他的双腕上。

老人佝偻着身子走了,贺兰骢眯起了眼睛,干戈,这次,我就全靠你了。

贺兰骢没回答,而是把伯父的信,递给了忠心的副将高英。

“他们有没有说他还好么?”小皇帝冰冷地问着,不带一丝温暖。

“嗯,贺兰,好舒服……”

当皇帝得到极大满足后,再看方才苦苦忍受煎熬的人,此时已经没了意识。

“给他清理干净,另多加派人手,给朕盯仔细了。”

安荣略躬身,扫了眼浑身是血的人,眉头紧皱。

穿戴整齐,皇帝最后看了看昏迷不醒的人,叹息一声,大步离去。

沧澜殿内,皇帝站在大敞的窗户前,任由初冬的寒风肆虐着他仍带着几分稚气的脸庞。

他抬起手,闻着指尖仍存留的丝丝血腥气,闭上眼睛。

那时,他有几岁,他记不得了。那晚,他趁着安荣不注意,偷溜出来。跑了很久,他无意跑到了昭凰阁的院外。

当时已经很晚,四下静悄悄的,只有阁楼里传出的喝骂和惨叫声,划破夜空,格外清晰。

安荣找到小太子时,见那孩子似乎吓坏了,一直抖个不停,上前一把把他抱在怀里,轻声安慰着:“不怕,不怕,奴才带你回去。”

安荣把小太子带回了凤栖宫,皇后轻声问道:“这么晚了,跑哪去了?”

小孩吓得不轻,安荣犹豫了下,道:“回娘娘,太子方才……方才无意跑到昭凰阁,受了点惊吓,还望娘娘莫责怪。”

皇后手一颤,毫无焦距的双眸顿时垂下,她说:“他可好?”

安荣摇头,“娘娘,你知道的,陛下是如何对他的。”

眼泪无声淌下,皇后点头,“是,我知道。安成给他用了针刑,也仅能让陛下满意个把个月而已。”

安荣痛心疾首,道:“娘娘,你一定要想开,太子年纪还小,不能没了娘啊。若是娘娘和太子有什么意外,铭洲的罪就白受了。”

皇后双手掩面,哭的无声,良久,才吸了吸气,道:“我知道,以他的性子,其实早就想去了。他就是为了我和敬儿,才这般苦苦支撑。师兄,求你了,想想办法,把他救出去吧。”

安荣跺脚,“如果有办法,我岂会留在这里陪着你们母子,难道我看着他受罪会不难过么?”

那会的小太子,望着自己双眼已盲的母亲和那个非常疼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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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内侍,心里有很多疑问。他们在说谁,他们为什么会如此伤心?

次日,小太子又趁人不注意,跑到昭凰阁。

躲在角落里,小孩看到进进出出很多人,有太医院的医官,有提着药箱的童子,有端着各种药物的太监,还有拿出一堆染着斑驳血迹的衣服及被褥等物的宫女。

等那群人都走光了,小孩终于进了这间雕梁画栋的阁楼。

豪华的装饰并没有吸引小孩的目光,他直接上了三层。

小孩好奇地走进了内室,没有了夜间惊悚的惨叫,他大着胆子,一点点接近床榻。

虽然小孩的动作很轻,却还是惊动了床上虚弱的人。他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你是小太子吧?呵呵,这么大了,真好。”

太子很惊奇,问:“你认识我。”

那人眨了下眼睛算作承认,“你还很小的时候,我也曾抱过你。哦,大概你不知道我是谁,呵呵,记住,我叫顾铭洲。凤落岐山,有子顾铭洲,要记住啊。”

小孩不大明白,顾铭洲也不急,道:“你是偷跑出来的吧?快回去,出来久了,你娘会着急。”

小孩脆生生地问:“你好像认识我娘哦?”

顾铭洲叹气,“你太小,不懂,也不要去懂,心累。回去吧,别让你娘着急。”

“呦,朕的皇儿亲自来看望,铭洲这么急着赶他走么?”不知何时,皇帝走了进来。

小孩瑟缩了下,就被皇帝抱了起来,点了下小孩的鼻尖,皇帝问:“皇儿,顾叔叔在生病,需要静养,你母后没告诉你么?”

顾铭洲大惊,担心皇帝吓到太子,努力想撑起身子,却是徒劳无果,只得放弃。喘息了一阵,才急急地道:“陛下,太子年纪小,不懂事,铭洲恳求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