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葳葳正在思量,忽然心里似乎有所感觉,那是一种呼唤声。高高低低,时远时近,幽幽咽咽,凄凄惨惨。

崔秀丽的尸体,依旧吊在房梁上,轻轻摇晃。崔葳葳知道,今晚的惨案,如果自己不说,那帮恶棍不说,尸体在这里吊到腐烂,也无人现。或者在这里渐渐化成一具白骨,几年后才被偶尔来这里的人看到。而那时候,谁还记得失踪的*崔秀丽?就算记得,多半也当她又回大城市“财”去了。被自己家庭抛弃,被镇上所有“老实百姓“唾弃的*崔秀丽,就算有人还记得她一点点影子,谁会费心去寻找一个*的下落呢?而一具无主白骨,镇上花钱雇人在附近荒郊随便挖坑埋了就行了,日子过得都艰辛,何必再去过问这是谁的尸骨呢?要知道,立案侦察的费用,可远比草草掩埋一具尸体的费用高多了吧。这成本,是个有点脑子的人,都会算账。

不过,眼下看起来,这陈铭德全家,尸竟然都留在这思过园!这就蹊跷了。转念一想,崔葳葳略有所悟:倘若陈铭德没有举家灭门,最后死无对证,使一桩案子成了无法解决的悬案,那政敌又如何会安心呢?

崔葳葳看到,那杏儿嘴角,又露出了阴笑,只是两眼目光灼灼。

崔铭善手里,凭空忽然多了一物,凉冰冰,却分明是个茶壶。崔铭善心里一喜,向左右漆黑中的手下问道:“这茶壶是谁给我的?”

八岁的崔葳葳,站在破碎的车窗外,吓得连哭也忘记了。

崔葳葳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到现在为止,崔秀丽的这张脸,也许才是她今夜见到的最恐怖的事物了。

崔葳葳无法想像崔铭善他们会怎么处理崔秀丽,但在这个时刻,崔葳葳更关心的是她自己的命运!虽然知道崔铭善一伙无恶不作,为非作歹,但长久以来,对于她崔葳葳来说,崔铭善一伙人的恶行,还只限于传闻和旁观而已,崔葳葳只看到和听到别人受害,而她自己,顶多还只是受到当众的侮辱和逼迫。而侮辱与胁迫,对于她这一介孤女,根本是家常便饭,崔葳葳已经记不清楚,自从失去她的家庭以来,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经历了多少痛苦。

崔葳葳已经连哭的感觉都没有,一个危机尚未结束,另一个危机,再度来临。

“少爷呢?”他捋着花白胡子问了声。

却见那桃红美人,含笑站在老爷背后,一方给他捏着肩膀,一方逍逍遥遥地吩咐:“妹妹,老爷难得出来,趁着他心情不错,也不罚你!不过,待会儿,今晚的活你可得做得利索些,别净惹着老爷生气!恩?!”这最后一个“恩”字,却是威胁之意。

屋里的灯光已是半绿半黄。崔葳葳趴在地上,看到,僵尸脚下,已经踏实地踩到了地面。两只脚前前后后来回移动,是真正的在走,而不再是漂移。

等到适应了眼前的异状,崔葳葳吓到麻木的脑袋,开始越转越是飞快。

院子里风冷。崔葳葳摸着墙壁,走进了一间轮廓最大的房子,可能就是当年的正堂屋。屋里与外头相比,更黑了。但起码没那么冷。崔葳葳的眼睛已渐渐适应了黑暗,她隐约看到面前有张桌子的影子。伸手一摸,竟然是真的。再摸一会儿,竟然摸到一个冰冷的东西,她贴近去看,一只老鼠“唧唧”叫着,竟顺着她的手腕溜下来,崔葳葳尖叫一声,手一歪,那件东西,丁当丁当地滚落在地。崔葳葳这才确信,那是一个烛台。